大門被推開一條縫,里面昏暗不見光。唐樘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麼聲響,便悄悄溜了進去。
他剛進門,腳下便踩到什麼玻璃制的東西,發出輕微的聲響。
唐樘一愣,借著客廳里亮著的夜燈仔細看去,發現一樓滿地都是玻璃碎片,擺在門口的花瓶也碎了一地,鮮花落在地上,血跡斑斑。
看到地上點點灑落的紅色液體,唐樘瞬間慌了,也不顧自己的聲響會吵醒這間房子的主人,跌跌撞撞沖到了客廳。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躺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光裸的脊背上全都是劃傷。他無力地躺在地上,像一條瀕死的鯊魚,閉著眼睛漸漸睡去。
唐樘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他記得,這是他這個月第二次看到這樣發病的陸予行。
他站在離陸予行十步遠的地方,死死咬住自己的袖子,才勉強忍住不哭出聲。
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大哭了一場后,唐樘吸了吸鼻子,收拾起紛亂的心緒,用手將地上的碎片一點點掃到角落。
做完這些,他又小心翼翼地走到陸予行身邊,環著胳膊,試圖把人搬到沙發上。
陸予行發病過后總是昏睡不醒,就算沒睡熟,精神也是恍惚的。
“陸哥。”
唐樘喚了一聲,見他沒反應,便咬牙將他上半身扶起來,靠在沙發上。
他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把陸予行抬到沙發上,只好讓他靠著沙發坐起來。
借著微弱的光亮,給他蓋上毯子的時候,唐樘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口。
曾經風光無限的影帝,正是四十歲的好光景。
他的身材比以前消瘦不少,光潔的肌膚上有不少劃傷的傷痕。唐樘去翻看他的手臂,發現內側有整整一排紅色的痕跡,在青筋起伏的手臂上格外顯眼。
唐樘累得不住喘息。他看了一會兒,低頭在上面吻了吻,淚水沾在他的皮膚上。
他躬身的那一刻,周身場景倏地變化,冰涼的別墅瞬間扭曲消失。天旋地轉間,唐樘又回到Y省農村里那個潮濕破敗的旅館里。
窗外暴雨未停,陸予行同他渾身赤裸地抱在一起,耳鬢廝磨。
他想要貼上去索吻,陸予行卻猛地推開他。
“小騙子。”
男人年輕的眉眼凝視著他,薄唇輕啟。
“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唐樘猛地一驚,從這混沌的夢中醒了過來。
飛機平穩地在空中行進著,那些破碎尖銳的回憶,緩緩被收進了腦海中。
作者有話說:
寫起來有些費勁,可能會改
第68章 waterfall(三)
尼亞加拉,凌晨一點。
鵝毛大雪在夜空中飄蕩,一路上的景色都被冰封成了靜態。
陸予行從沒來過這里,卻又覺得無比熟悉。或許是因為上中學的時候曾經向往這里的景象,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從機場到唐樘訂的度假酒店,一路上沒走什麼彎路。
冬季的尼亞加拉瀑布結冰非常壯觀,這段時間也正是旅游旺季。唐樘訂的酒店是一棟獨立的別墅,就在離維多利亞皇后尼亞加拉瀑布公園半公里外的山上。這周圍林林總總一共二十棟度假別墅,彼此之間距離甚遠,從陽臺望出去,能夠遠遠看到瀑布的景象,以及山腳下聚餐開派對的年輕人。
夜風吹過,時針過了一點,陸予行卻毫無睡意。
山腳下燈火通明,一群南美來的年輕人說著西班牙語,在夜市中挽著手打鬧。小攤連著商城,來往人群在漆黑的夜里成了一盞明亮的燈。雪勢減小,到了夜里已經停了。
別墅里沒開燈,陸予行站在二樓陽臺上,身后是空曠的臥室和相連的客廳。這種于是隔絕的感覺讓他猛地想起了金寧路,那棟安靜得如同死寂般的宅子。
如此想來,唐興國選擇一棟小房子頤養天年,確實是正確的決定。此刻,他一個人在黑暗中立著,無比想念起唐樘來。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
刺骨的冷風灌進來,唐樘臨行前的話猶在耳邊。
他說的真相是什麼?是他們為什麼會相識,還是時間為什麼會重回二十年前?
陸予行想起唐樘種種不符合常理的舉動,覺得腦中思緒如同亂麻。
他做了無數猜想,到頭來卻沒付出行動,只能在這里等唐樘。
既然做過約定,唐樘便一定會赴約。
山腳下,集市的笑鬧聲不絕。陸予行躊躇半晌,從黑暗中抽身出來。
他換了件保暖的黑色羽絨服,匆匆出了門。
沒有唐樘在身邊滔滔不絕地說話,過分的清凈只會讓人不安。陸予行戴了個黑色棒球帽,兩手插在兜里,就這樣混進了熱鬧的集市中。飄雪落在他肩頭,零下溫度的寒冷卻很快被人群驅散了。集市里的游客大多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說著不一樣的語言,在那些賣小飾品和夜宵的小攤中穿梭。
過于密集的人群讓他有些透不過氣,陸予行繞過夜市,到馬路另一側的小商場里去。
以前做藝人的時候,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自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