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樘搖了搖頭。
他仿佛在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平展的眉毛微微蹙著,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院子外邊傳來陣腳步聲,剛才出去上廁所的人回來了。
“拍完電影陪我回家過年吧,”唐樘抬起頭,“我們去加拿大。”
陸予行一愣。
“去你爺爺家?”他試探性問道。
唐樘的表情漸漸由飄忽變得篤定,他扶著陸予行的肩膀慢慢上樓。“你想以什麼身份去見他都可以……我的同學、朋友、戀人,都可以。”
陸予行猶豫著沒說話。
“咦?這麼晚還不睡?”
院門里走進來個人,是在車上見過的武指。他看了眼被陸予行扶著的唐樘,有些擔心。“不要緊吧?明天就要跟嚴文郡老師對戲了,身體不舒服要提前說啊!”
“沒事沒事。”唐樘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膝蓋磕到了而已,睡一覺就養好了。”
武指感嘆著年輕人身體好,回房給唐樘拿了幾塊膏藥,才兀自回去睡覺了。
唐樘手里拿著那些膏藥,在房間門口跟陸予行告別。
“明天好好演,”陸予行摸了摸他的頭,無視房間里正在忙活的助理,“跟你對戲的那位老師人很好,不會為難你。”
“知道啦。”走廊無人,唐樘在他手掌上親了一口,“你快去休息吧。”
房間里正在開窗通風的助理看了一眼,匆匆別過眼。
陸予行有些通過他跟唐銳澤較勁的意思,于是迎著對方詫異的目光,把唐樘摟到自己懷里,低頭吻住他。
“晚安。”
那助理徹底紅了臉,逃似的轉身跑了。
第二天一早,飾演兇手的嚴文郡到達拍攝點。
與大部分人想象中不同,這位早就功成名就的國際大演員并沒多大架子,他身邊只帶了個司機,開著不起眼的私家車進了村子。
唐樘上午沒有拍攝任務,于是被派過去接他。
李青自然不會放過看到巨星的機會,大清早便拉著陸予行跟著去了。
一大群人在公路出口等著,沒過多久,一輛算不上豪華的黑色私家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副駕的車窗緩緩搖下來,里面坐著個穿風衣戴墨鏡的中年男人。
所有人愣了一下。
“是《追兇》劇組的嗎?”嚴文郡抬手掀起墨鏡,露出一雙英俊成熟的眉眼,“你們的兇手來報到了。”
陳谷洲派來接人的都是些劇組閑人,大多是沒什麼工作經歷的場務和群演,一群年輕人見到嚴文郡后頓時呆住了,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是嚴文郡老師嗎?”唐樘相比之下,非常從容不迫。他臉上又露出純真無害的笑容,笑著介紹自己,“我叫唐樘,是下午跟您搭戲的演員。”
嚴文郡打量他,而后笑著伸出手。“小伙子不錯。”
唐樘跟他握了握,身后響起小小的騷動。
“我直接把車開到現場吧,”嚴文郡說,“哎,這地方路也太難走了,要不是因為陳導,我都不想接……”
他兀自碎碎念,又朝唐樘勾勾手指。“唐樘,來,上車,我們去現場。”
李青在一旁,抱著相機也不敢拍,羨慕地看著唐樘上了車。
“那是嚴文郡欸!”他激動地轉身朝陸予行哭訴,“我從小就喜歡他!”
陸予行回想自己當年也說過這種混賬話,結果嚴文郡老臉一黑,整整一個星期不給他好臉色看。
“你別當著他面說,”陸予行跟著眾人往回走,“夸他年輕就行了,別惹他生氣。”
從村口到拍攝地不過十分鐘的距離,山路難走,嚴文郡的車在顛簸中艱難前行,終于到了取景地。
從車上下來,唐樘已經和這位大明星交談甚歡。
“我在歐洲上學的時候,您拍的那部文藝片正好上映,我還去看了首映,真是太精彩了!為什麼這麼好的片子拿不到獎呀,哎……那些評委真沒眼光……”
“你喜歡那部?雖然成績不好,但那是我自己最滿意的電影了。”
“我都喜歡呀,”唐樘從后座下來,去副駕駛給他開車門,“我從小就喜歡您演的電影……”
李青遠遠聽見了,腳步一頓。他臉色難看地回過身,給了陸予行一個“完蛋”的眼神。
就當兩人以為嚴文郡要發怒的時候,卻見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放聲大笑起來。
“臭小孩,別把我說得那麼老!”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唐樘的背,從車上下來,抖了抖身上的風衣,“走!找陳谷洲爺爺說戲去!”
陸予行:“……”
這次,眾人終于感受到什麼叫令人發指的交際能力。唐樘陪著嚴文郡待了一上午,等到兩人下午對戲的時候,已經像多年老友般熟絡了。
雖然嚴文郡演了很多反派角色,但私下卻是個非常童真的男人。他和唐樘蹲在拍攝點外的椅子上聊天,時不時笑得前仰后合。
其他人遠遠感受著他們融洽的氛圍,根本不敢上前參與。
十二月的Y省依舊如春天溫暖,陸予行陪著李青做介紹取景地的采訪,視線落在遠處唐樘的身上。
唐樘和嚴文郡在一棵樹下坐著,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樹長勢蔥蘢,搖曳時落下一兩片葉子。
那一刻,陸予行似乎抓住了自己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