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杰的成長就像是涅槃重生,他原本是個乖小孩,卻在經歷了親人的死亡后變得堅毅,心中的陰霾讓他陰郁,也讓他更加凌厲。
仿佛是感覺到陸予行的視線,唐樘微微睜開眼,朝他看了一眼。眼神銳利堅定,顯然是找到了感覺。
兩人遙遙相對,工作人員抱著設備在中間穿梭,沒有人注意到其中暗涌的情愫。
想到昨晚唐樘迷離的表情,陸予行喉嚨有些緊。
他收回視線,起身走到暗處,點了根煙。剛抽了一口,便想起唐樘聞到他手指上煙味時皺眉的樣子,于是又將煙摁滅了,扔進垃圾桶里。
李青還在原地坐著,遠遠看著女神,一臉花癡。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陳谷洲來了。所有人準備就緒,開始拍攝。
時間線拉到兇案發生后的一年,姚婷扮演的警察負責詢問劉杰當年的事。和事發前那個內向的男孩不同,這時的劉杰就像街頭古惑仔,他梳著大背頭,稍顯稚嫩的臉上露出成年人的表情。
“什麼事?”
他身上穿著牛仔背心,光裸的兩只胳膊在審訊桌前伸了伸,戴滿廉價戒指的手繞著自己胸前的項鏈,滿臉寫著漫不經心。
相機和反光板在審訊桌周圍圍了一圈,一盞巨大的日光燈從窗外打進來,唐樘向后一靠,完全陷進了黑暗里。
陸予行遠遠看著,一時有些不認識唐樘了。
他演得太好,仿佛是另一個人靈魂被塞進他的身體里,一舉一動都屬于劉杰。
“聊聊一年前的事,”姚婷居然被他帶得入了戲,自然地掏出鋼筆,低頭在記錄上寫字,“當時你嚇得什麼也不敢說,現在能跟我們談談了嗎?你記得兇手的外貌特征嗎?身高,體型?”
陳谷洲喊咔,換了個過肩機位,拍唐樘的正臉。
此時的劉杰完全不相信警方,因此什麼都不愿意說。他對沒能為自己家人找出兇手的警察感到憤恨,也忌憚兇手找到他殺人滅口。
他面對鏡頭憤恨難平,頑劣的外表下顯露出一個痛苦的靈魂。直到警方說兇手再次犯案后,他的表情才有所松動,緩緩道出一直記在心里的兇手的樣貌。
而這場在正片里占了三分鐘的對白,居然全部一次過了。
舉著防風麥的錄音師滿臉驚喜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一句“重來”都沒喊的陳導。
所有人心中都多少有些驚訝,這個新來的演員,居然有如此功力?
唐樘緩緩從角色中脫身,禮貌地沖姚婷露出一個微笑。
陳谷洲抱著胳膊在鏡頭外站著,眼神中是對唐樘的肯定。
“唐樘,你的狀態太好了。”姚婷毫不吝嗇地夸他,“我都被你帶進去了,謝謝你。”
“沒有沒有,”唐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又變成平時那副容易害羞的樣子,“是劇本寫得好,我想著那些臺詞就入戲了。”
幾乎所有人都為唐樘的狀態感到驚喜,只有一個人緊緊擰著眉。
陸予行在遠處站著,神色凝重。
他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卻無法用言語準確的描述。
和上次演話劇時一樣,唐樘的表演仿佛建立在一個優秀的范本上,而不是以自己的理解作為基礎。
陸予行透過遮擋的人群,遠遠看著坐在審訊室前的唐樘。
“最開始的鏡頭補拍一下,”攝影師說,“鎢絲燈的線穿幫了。
”
場務趕緊跑過來,將露在外面的連接線扔到桌下。
攝影助理拿著場記板上來,“一場一鏡第二條!”
場記板發出清脆的聲響,唐樘眼神流轉,很快進入了角色。
他滿臉不在乎,吊兒郎當地拉開座位,一屁股坐下。
“什麼事?”
——他自然地抬起右手,用拇指按了按太陽穴。
燈光下,劉杰的故事在鏡頭里繼續展開,而十米外的角落里,陸予行的臉卻沉了下去。
晃眼的鎢絲燈在視線中呈現一片慘白,燈光將所有入鏡的演員圈在白色的光線里,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唐樘很快把這個鏡頭過了,并且沒花多久時間便拍完所有鏡頭。
所有人都很驚嘆于他的行云流水,陳谷洲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去邊上休息。所有人轉場開始拍姚婷和金梧的對手戲。
現場的電線和軌道鋪了一地,唐樘四下看了一眼,沒找到陸予行,只看到了在角落長椅上坐著的那個年輕攝影師。
他從鎢絲燈后面繞過去,接過臨時助理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
李青看到剛才萬眾矚目的焦點往自己這邊走過來,有些局促地往邊上挪了挪。唐樘很自然地沖他笑,在他旁邊坐下。
“你是跟隨做采訪的記者嗎?”他臉上掛著無人能拒絕的笑容,漂亮英氣的臉上化著淡妝,比昨天看上去還白一點兒。
看到唐樘笑起來的時候,李青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他一時想不起來,匆匆點頭。
“那你的同事呢?”唐樘裝作隨意地四處看了眼,“他是不是偷閑休息去了?”
李青愣了一下,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陸哥他剛才還在的,不知道去哪兒了……就離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