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唐樘把書簽悄悄放在衣服口袋里,傻兮兮地當做安心符。
他死死盯著面前這件襯衫,又看了一眼徐婧文,動作粗魯地將衣服奪過來。
沒等點的菜上齊,陸予行便提前離開了餐廳。
夜晚的冷風侵入四肢肺腑,陸予行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他花了三十分鐘走回家,將那張書簽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來,反手就把衣服扔進滾筒洗衣機里。
洗衣機一刻不停地運轉了兩個小時,陸予行便坐在洗衣機前的地毯上,屈起身子等了兩個小時。
他反復將那件衣服洗了三四遍,那股若有如無的女士香水味才終于被洗干凈了。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
第41章 詞不達意(一)
當這座不夜城還在上演一場場新夜戲的時候,香檀道周圍已經是一片寂靜。
唐銳澤在書房里處理工作,他抬頭往門縫里看了一眼,確認唐樘已經關燈睡下后,才下樓倒了一杯水繼續回來看文件。
過了一陣,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喂?”
唐銳澤正在看公司報表,順手將電話接了。
“唐公子晚上好呀,在做什麼?”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有些女氣的男聲,成熟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音調混在一起,顯得格外突兀。
聽到這個聲音,唐銳澤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何禮,你有事?”
“darling,不要叫我那個名字!”那人有些不滿,“Aiden,叫我Aiden啦!”
何禮是唐銳澤的大學同學,在耀星傳媒公司做了五六年的公關策劃,現在在做經紀人。
唐銳澤從讀書那會兒就受不了他的語調,只能忍著掛電話的沖動,問:“到底有什麼事,你不說我就掛了。
”
“哎哎哎等等呀!”何禮急忙收起不著調的樣子,“你弟弟前幾天去試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聽到關于唐樘的事,唐銳澤放下手里的文件,正色道:“那人已經移交警察處理了。怎麼,你知道些別的?”
“倒也不是,”何禮斟酌片刻,“唐哥,你弟他是真打算干這行啊?我看他要是真想進娛樂行,還不如來找我。”
“我不認同他干這行。”唐銳澤說,“但顯然我阻止不了他,他已經長大了。”
“只要你肯放人就成,”何禮嘿嘿笑了兩聲,唐銳澤都能想象出他捏著蘭花指的樣子,“我聽過他唱歌,比苗心公司當紅的那個誰強多了!要我說讓你弟別去做演員了,來我這里多好,唱唱歌,跳跳舞,保準捧紅他!”
書房外的燈亮了,一陣輕微地腳步聲響起,往樓下的方向走去。
“你直接問他,我沒權利答應你。”唐銳澤淡淡地說,“你找公司的人直接跟他溝通,別來煩我。”
“別嘛,我有多喜歡你這類型,唐哥你是知道的。”何禮撒嬌似的打趣他,“唐哥給個機會唄,反正你們唐家有倆兒子,少你一個結婚生子也不會斷子絕孫。”
“滾。”唐銳澤怒了,反手掛了電話。
一樓客廳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唐銳澤猜想應該是唐樘又在和陸予行打電話,想到何禮剛才說的話,便更加不滿了。
幾十公里外,凌晨。
陸予行又失眠了。
墻上的時針指向三點,他翻身下床,從抽屜里摸出來一包煙和打火機,走到陽臺。
一個人在別墅里住著的時候,他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每當創作或者表演進入瓶頸期,陸予行就忍不住到陽臺上抽煙,吹著夜風想問題,一待就是一整晚。
遠處操場的燈滅了,只剩下地盡頭的摩天輪還亮著燈,緩緩轉動。
陸予行單手撐在陽臺欄桿上,浴袍敞開,被夜風吹得翻飛。黑暗中,那點紅色的火星忽明忽滅,最后被扔進煙灰缸里熄滅。
他盯著漆黑一片的居民樓看了一會兒,又將視線移向前上方。
唐樘的那件白襯衫晾在晾衣繩上,也被風吹得來回晃動。
在這種舒緩而詭異的韻律中,陸予行無法自控地想到很多人和事。偷走襯衫的徐婧文、對他充滿敵意的唐銳澤、唐家放在歐洲銀行的秘密財產,這些都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陸予行將欄桿上的煙灰撣干凈,抬手看到左手手腕上的疤。
這條疤實在太明顯,身邊的人卻從來無人過問,仿佛這是個理所應當的存在。
一切都太難以理解。
他疲憊地抹了把臉,原本就沒有睡意的大腦卻更加亢奮,仿佛到了精力透支的地步。明晚要是還不能跟唐樘睡在一起,他可能真的就猝死了。
在陽臺上坐了一晚后,陸予行本來打算中午去香檀道找唐樘,卻沒想到自己先病倒了。
再年輕健壯的身體,也經不起裸著吹一夜冷風。
上午九點左右,陸予行感覺自己發起燒來。他昏昏沉沉在沙發上蓋被躺著,終于有了些睡意。
太陽透過陽臺照進來的時候,門鈴響了。
唐樘拎著蛋糕站在門外,開門就見陸予行身上裹著毛毯,頭發凌亂,眼皮耷拉著,像只病殃殃的大狗。
“阿行你怎麼了?”他擔憂地摸了摸陸予行的臉,發現燙得嚇人。
陸予行握住他的手,二話不說將人拉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