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失眠,把這張照片用手機修了修,仿造奚山喜歡的舊港片劇照風格加上濾鏡和粗顆粒的效果,上傳到個人主頁。
周恒文知道他的主頁叫什麼,可即便如此,對方會得知他的號碼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聽完池念的解釋,奚山微微瞇起眼,站直身體:“那你讓他來。”
“啊?”
“讓他來重慶,不是要見面?就在闌珊見吧。”
文明人不打組合拳
把打算再見周恒文一次的決定告訴卓霈安時,對方第一反應是:“你瘋了?”
“我給他發過短信了,就明天。”池念冷靜的表情與卓霈安的抓狂對比鮮明,“如果一直不見,他會一直騷擾我。”
卓霈安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那你報警啊!”
“你覺得他們管嗎?”
卓霈安愣了愣,居然覺得池念說得很有道理:這種事確實不在大部分警察會嚴肅處理的范圍內。大環境把同性戀當不正常,一個男人不停地發短信給另一個男人,如果沒有債務糾紛,做談資都嫌敗興。
你不理他不就行了?九成以上的人都會這麼說。
退一萬步,就算池念不理會,那個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經病會就此放棄?誰知道他抱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念頭?
她痛苦地揉著自己的頭發:“啊——我不知道!隨便你吧!”
池念輕聲說謝謝。
“不過你自己去嗎?”卓霈安仍放心不下,只恨自己分身乏術沒辦法立刻回國,“還是得找個人陪你……桃子有空吧?”
池念不合時宜地找錯了重點:“你們這麼熟嗎?”
“我們每天都在聊好不好……哎呀這不是關鍵!總之,我叫她陪你去。
如果姓周的干傻逼事,別跟他多嗶嗶,桃子上手就揍他丫的!”
池念:“學姐打得過?”
“桃子練了十來年柔道,肯定比你強。”卓霈安認真地對池念建議,“當然了,我更希望是你第一眼就把人踹翻。”
“都是文明人,別隨便動手啊……”
卓霈安的眼神無聲地罵“扶不上墻的阿斗”,嘆了口氣:“反正你就,不管他說什麼記得自己要的東西。”
池念:“知道,讓他把錢還了。”
卓霈安一拍桌子:“對!先還錢,還完揍一頓,揍完報警,讓警察拘他幾天——操,你為什麼不在北京啊?不然可以直接找我哥,讓他把人拷走,不分青紅皂白關個最長時限,看這人渣以后還敢不敢禍害小男孩兒!”
她說得池念只想笑,郁悶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去了哪兒。
“謝啦,這事兒我自己會好好解決的。”池念隔著屏幕,給卓霈安比了個大拇指,“等消息吧——”
“別心軟!”卓霈安抬頭看了眼,“我該去上課了念念,晚安。”
“晚安小霈。”
池念說完掛了視頻,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拿雪碧擋臉的奚山:“你也差不多得了吧,剛一直偷聽我們聊天就算了,還笑……我朋友有那麼好笑嗎?”
“就……聽你說多了,我還以為她是那種溫柔型。”
“溫柔?別吧,她超厲害,小學的時候就把全班男同學揍得排隊叫大哥。”
奚山又是一陣爆笑。
但笑夠了立刻端正神色:“你跟那人約好了?”
“周恒文?”池念翻了翻消息列表,“約好了,明天下午三點。”
奚山點點頭:“今晚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你明天也在嗎?”池念不知為什麼突然忐忑,盡管之前奚山說過會陪他,但現在也非要問一句才安心。
“當然,祝以明也會來,有事隨時喊我們。”奚山眼神閃爍,想了想又補充,“不過先給你打個預防針……”
“誒?”
“我可不是文明人。”
翌日池念請了假,陶姿當然批準。
她聽說理由后著實憤憤不平了一陣,說的話和卓霈安半斤八兩,大有親自上陣打人給池念出氣的意思。
池念謝過她的好意,只想盡量低調地解決。
回短信到現在也過了快一個星期,周恒文像找到了和他聯系的切入點,每天不停地發消息,像個人格分裂患者。他一會兒回憶兩人過往打感情牌,一會兒低聲下氣地求他“理我一下吧”。
池念一提到錢,他卻跟啞巴了一樣,絕口不回答了。
對話內容池念給奚山看了一些,對方直皺眉,指著短信評價:“就這,還想和你見面,他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
池念完全猜不到周恒文的動機。
而對卓霈安和陶姿信誓旦旦地保證盡量把錢拿回來,池念心里卻沒有十分的把握。
首先,他不知道周恒文拿錢做了什麼;其次,他對還剩下多少也并不知情。對方如果真不肯還,池念其實沒辦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點整,周恒文走進來的時候,池念下意識地捏緊了衣角。
他情不自禁抬頭看向奚山的方向——他系了條和孟青一樣的員工圍裙,深咖啡色,正聚精會神地整理離池念最近的一排書,裝成了陌生人。
“哎,池念。”
熟悉的聲音,算來只有三個月不見,可池念卻覺得如隔世。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用再見到這個人,現在卻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
池念很清楚,只有走出了這一步,他才算是成長了,不必因為一次感情受挫裹足不前,也不會在心里留著永久的陰影,成為一個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