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銳想問那是誰,到底是誰向他動的手。心里猜測了個大概,小平頭說那是報復,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個以前的對象。
路峰一直沒說。
楊銳也看出他明顯就是不想提,不然不會過去他一開口就是以后這兒的人更怕他了,所以他的意思是解決了。
弄成這樣一輛警車都沒來,一定是私底下解決了。
楊銳在診室里坐下來,看著坐在對面的路峰,現在他半張臉腫得連兇樣都要看不出來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兒,騰地站起來,然后才想起來,自己還要打球。
“你別走,就在這兒待著,我得趕緊走了。”他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路峰立即朝他看了過來,但他也顧不上了,已經遲到了。
路上沒車可以打,楊銳是跑過去的,地上沒干,身上濺了一身的水,不過好歹還是趕上了。
體育中心里,馬教練還在,球還沒打完。
還好這也就是招人,比較寬松,服裝、時間都沒太硬性的要求。
楊銳進去的時候,也沒人多問什麼。
但似乎也并沒有改變什麼,輪到他上場時,發揮的并不是很好。
后來當他在球桌邊收桿的時候,看到馬教練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然后幾個來參加的人被聚在一起,馬教練在他們跟前問了句:“你們想過沒有,要是真招進去了,以后要干什麼?”
幾個來參加的都是無業青年,誰也沒說上來。
結果當然也不意外,馬教練一個人也沒招到。
楊銳離開的時候還覺得挺可惜的,可是回去的路上,把馬教練的話又想一遍,就釋懷了。
其實他自己也沒想過招進去了要干什麼,他就是當做個機會來的,可能就跟去金器店找工作差不多。
已經二十二了,活得這麼迷茫是挺不該的,他該自己找個路子才對。
回去后,他又去了診所。
路峰真就還在那兒待著,完全是按他臨走時說的,沒走,就那麼留在了那兒,甚至人都還坐在那張椅子上。
楊銳看到他模樣,突然笑了:“你這人也挺傻的。”
路峰沒吱聲,看他的眼神就跟第一天看他那時候一樣。
楊銳被他眼神盯得不自在,跟他現在這張臉沒關系,是有些東西,被他自己刻意藏著了。
他在路峰的椅子面前轉悠了兩圈,停在他跟前,忽然說:“你真覺得你看我的感覺挺準的?”
路峰點頭:“我覺得應該是挺準的。”
“為什麼呢?”
“沒有為什麼,第一回 見你就有感覺。”
楊銳笑了笑,往外面走:“我看人也挺準的,你他媽其實特別會來事兒,認死理,卯著勁兒就死不撒手!”
路峰站起來,跟著他出去,不反駁,隨他說。
一直到了門外頭,這一段黑黢黢的也沒有燈,楊銳接著說:“我這幾年打工也攢了點兒錢,想來想去也別折騰了,回頭就開個店吧,賣點兒日常雜貨,自己當老板也挺好。”
路峰跟在后頭,好半天才問:“那你缺個送貨的嗎?”
楊銳回頭,兩個人目光對視。
剛好到這兒就有了盞路燈,楊銳又看見他那充滿滄桑感的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好一會兒,點了點頭:“也行。”
那天路峰沒回去,跟著他回了他那兒。
后來就一直在那兒。
楊銳也算是佩服他,因為他確實感覺得很準。
其實楊銳也喜歡男人,就是因為這個才從打工的地方回來的。
打工的時候被人介紹了個妹子相親,他沒答應,人妹子還以為他害羞,主動抱他,卻被他推開了,鬧得很不好看,后來他就干脆告訴了那妹子真相。
他喜歡男人。
沒想到第二天全廠都知道了,他只能回來。
回來沒多久,僅剩的老爹也撒手去了,就不打算再出去了。
就是沒想到回來了這小地方,會一眼就被路峰給盯上。
后面的那些事情,別人不明白,楊銳自己明白,那無非就是路峰在追他。
說起來是真悶真兇的一個人,追人的時候還不是傻的很。
沒多久,街上就多了兩間屋子相連的店面,一邊屋子是賣雜貨的,一邊屋子擺著游戲機、麻將機,還有臺球桌。
后來路峰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張藤椅,放在雜貨店里,楊銳就經常坐在那上面看店。
路峰自己盤了個二手貨車,真就開始送貨。
小城里的人來了又走,小平頭走了,很多人都走了,這地方好像漸漸的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永遠還在這地方待著,反正也沒別處可去。
另一撥人又在掙扎生長。
那一天,記憶里好像是開店還沒幾個月的一天。
楊銳一大早在店門口吃著咸菜就早飯,就看到一個小子迅速的跟陣風刮過似的,一下從門前跑了過去,后面追著一大群人。
看起來像是一群初中生追著打一個小學生。
楊銳嚼著咸菜,搖搖頭:“又來了。”
不是第一回 見這場面了,那小子反正也吃不了虧,他清楚著呢。
緊跟著就聽見那群人里有人在喊:“林遷西!你他媽有種別跑!”
楊銳有預感,這個林遷西頂多到初中,絕對要被各個學校踢皮球,到高中,百分百要被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