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樓,就看見林遷西站在宿舍大門外頭等著,手里拎著只方便袋。
“怎麼啊,有事兒嗎?”
林遷西從方便袋里拿了罐啤酒,拋給他:“請你喝酒。”
左衡兩手兜住:“為什麼?”
林遷西自己手里已經拿著罐開了口的,咧著嘴笑笑:“慶祝,我今天高興,特別高興。”說完就轉頭走了。
左衡莫名其妙,來這兒好幾天也沒見過他一個笑臉,直到這會兒才終于看他露了點兒笑容。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
還以為拿了酒來是要一起喝的呢,也沒有。他怎麼覺得林遷西打來了這兒之后,干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呢。
……
九月,新生報到的時節,北京城里還有暑氣的后勁在逞威。
宗城一只手拎著行李箱,進了宿舍,對著床位上貼著的名條找到了自己的床,打開箱子,往床下面的桌柜上放東西。
他來的算早的,安頓好了顧陽就把來北京的行程計劃都做妥當了。
今天一早到學校,報到、熟悉環境,一切按部就班。
四人間的宿舍,過了一會兒才有別人進來,是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拖著個箱子呼啦啦進門,另一只胳膊下面還夾著統一發的床上用品,看見他就主動打招呼,一口的京片子:“你也剛來啊?”
宗城看他一眼:“嗯。”
男生看了眼他床位上的名條,又看他一眼:“你就是宗城啊,我剛在報到處還聽見倆妹子說你名兒呢,敢情就睡我隔壁鋪,嗐,這運氣。”
宗城順帶就看了眼旁邊床位貼的名條:劉大松。
劉大松到旁邊整理自己東西去了,一邊忙一邊閑聊:“咱倆同系吧?醫學生?”
“是。”宗城說。
劉大松點頭:“那敢情好,以后能一起上課了。唉,我后悔了,聽說學醫忒苦,苦就算了,分兒還那麼高,高就算了,還要學那麼多年。你說早知道報個其他專業多好啊,哎,你為什麼報這個啊?”
宗城拿著幾本書往書桌上擺:“早就計劃好的。”
從他媽得了癌癥,在手術臺上沒能下來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
劉大松“哦”一聲,忽然看到他書桌上放了根又破又舊的小木桿,看著像是根小孩子玩兒的臺球桿,順手拿了就要扔了:“什麼破爛玩意兒這是……”
宗城一把奪了過去:“別動。”
劉大松愣了愣:“這你的啊?我還以為是以前誰留下的垃圾呢。”
宗城臉上沒表情:“我的。”
“對不住啊,”劉大松一看就是個實在人,尷尬地沖他笑:“我剛真不知道,下回不碰了,你別介意啊。”
宗城淡淡說:“沒事兒。”
劉大松有心緩和一下氣氛,看他這麼寶貝這東西,露著白牙問:“不會是你女朋友送的吧,定情信物啊?”
宗城拿著那根小球桿,用紙包了一下,塞回行李箱里:“對象送的。”
“那不一樣嘛。”劉大松說:“得,原來有主了,剛報到就死了一撥漂亮姐姐們的心。”
宗城的手機正好響了,沒接他話,轉頭掏出手機,去窗戶那兒接電話。
劉大松見狀自己鋪床去了。
“宗城?”電話里是姜皓的聲音:“你現在怎麼樣啊?好久沒你消息了,你走的時候也沒通知咱們一聲,就光聽說你考了個牛逼的學校。”
宗城說:“挺好的,今天剛報到。”
“到北京了?”姜皓嘆口氣:“以后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啊,林遷西也是,我現在打臺球都沒勁兒了。
”
宗城想了一下:“能,以后有機會再見吧。”
“這你說的,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后要有機會去北京就去找你玩兒啊。”
“嗯。”
姜皓算是滿意了,才掛了電話。
宗城拿著手機,點開微信,里面有顧陽發來的消息,有季彩發來的消息,都在問他現在安頓好了沒有。
他一條條回復了,劃到乖仔的微信,停頓一下,舉著手機,對著宿舍的桌子拍了張照,又低下頭。
劉大松費力地扯著床單,聽見窗戶那兒沒聲兒了,轉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宗城背靠著窗臺,垂眼看著手機。
明明瞧著特別冷的一個人,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沒什麼起伏,這會兒眼神卻專注的很,都能稱得上溫柔,跟之前搶下那根小球桿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有點兒詫異:“聯系你對象呢?”
“嗯。”宗城手指一點,手機收了起來,才又看了眼劉大松這個新室友。
不知道林遷西在上海有沒有交到新朋友,這些日子下來,有沒有好一點兒。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他出現。
林遷西又待在臺球室里。
外面新生報到,整個學校都熱熱鬧鬧的,特別喧囂,只有他,提前報了名,現在依然埋頭在練球。
每天早上到晚上,少的時候六個小時,多的時候十個小時。
只有流汗和疲憊能讓他有放松的時候,腦子里可以不用想別的,如果運氣好,真的累狠了,回到宿舍還能睡個沒有夢的覺。
“啪!”用力的一擊,球精準地落了袋。
林遷西站直,拿了桌邊的水,仰頭灌一口,又倒一把在手上,抹了抹臉。
直到這時候,他才停了下來,允許自己休息一會兒。
外面還是吵,偶爾有幾個人從外面經過,會往球室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