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轉身離開了門口。
手機里季彩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緊跟著就問:“那是西哥的聲音吧?城兒,是不是林遷西?他在你那兒嗎?”
宗城實話實說:“是他。”
“我就說,你不是自己要了解這些吧,是不是替他了解的?”
宗城語氣沒有起伏:“早知道不問了,要問你個事兒變麻煩了。”
季彩的聲音稍微低了點兒:“我還記得你那天說你有數,你真有數嗎?”
“嗯,”宗城說:“我有數,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掛吧。”
“你不繼續問了?”
“不問了,累了。”宗城把電話掛了。
他收起手機,走出去,看見林遷西坐地板上,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兒湯姆毛茸茸的狗爪,看到他出來,就爬起來了。
“你打完了?”林遷西說:“我就想跟你說一聲我走了,行了,說過了,走了。”說著話的時候,他人就走到門口了。
宗城看著他拉開門,倚著門問:“走哪兒?你有地方去嗎?”
林遷西站門口,摸一下鼻尖,就覺得自己又被看穿了,若無其事地說:“有啊,楊銳那兒不還有我一張床呢?”
宗城又問:“楊銳那兒有衣服給你換嗎?”
“……”林遷西回過頭,看著他。
宗城轉頭:“你上次的衣服還在,在這兒窩一晚好了。”
他進了房間,過一會兒,真拿了林遷西的那兩件衣服出來,放在窗戶那兒的小桌上。
林遷西都快忘了自己還有衣服在這兒了,過去拿了,捧手里,看看他:“怎麼窩?”
宗城盯著他,好幾秒,轉開目光:“上次怎麼窩的還怎麼窩,自己打地鋪吧,要不然我把床讓給你。”
林遷西眼神在他身上轉,勾了嘴角,是覺得詭異,這他媽都不像是倆男的在說話:“我還以為你要叫我跟你一張床上擠擠呢,算了,我打地鋪吧,反正也睡過一回了。
”
宗城掃一眼他臉上的笑,又轉身進房間:“擠不了,我沒跟人擠過。”
“我也沒擠過啊。”林遷西嘀咕,抱著他的衣服去洗手間了。
宗城拿了兩張毯子出來,都放小桌那兒,看洗手間里燈亮了,返回房間,又收到了季彩發來的微信。
他關了門,站在床邊看,季彩發來了幾張圖片,拍的是體育加分方面的一些說明材料。
--不知道有沒有用,你看看吧。
宗城一張一張翻看的時候,聽見林遷西跟湯姆嘀嘀咕咕說話的聲音,就知道他是洗完了。
等放下手機的時候,外面已經沒有了動靜。
宗城拿了自己的衣服出去洗澡,開了門看見林遷西躺在小桌旁邊,背對著他側躺著,下面墊一張毯子,身上蓋一張毯子,這麼快就睡著了,不知道是不是氣消了,居然睡得挺快的。
湯姆就趴在他腳邊上,一人一狗靠一起還挺安穩。
他放輕腳步進了洗手間。
過了十分鐘,宗城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打算把客廳的燈關了,又看了眼林遷西,發現他翻了個身,臉朝著這邊,才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穩,眉頭都是擠著的。
宗城以為是湯姆妨礙了他,過去想把狗挪走,彎腰的時候看到他搭在旁邊的手,手指上一道血印子,挺明顯,好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的,又看看他臉,沒再管狗,轉頭去拿藥。
看來今天回家鬧得挺激烈的。
很快,他捏著個沾了藥水的棉簽過來,蹲下,往林遷西的手指上抹,剛抹兩下,林遷西像是受了藥水的刺激,擠著的眉頭皺更緊了,額頭上都出了汗。
宗城看見他嘴巴輕輕地在動,嘀嘀咕咕的,就知道他肯定是做夢了,這是說夢話了。
“我他媽……”
你他媽什麼?宗城沒聽清楚,低下頭去聽。
耳朵送到他嘴邊,終于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我他媽才不去那狗日的廠……”
“……”宗城好笑,這得多氣,夢里都在生氣,嘴邊不自覺提了起來,一轉頭,鼻尖差點蹭到他的鼻尖,停住了,才意識到離得過近了。
一個呼,一個吸,沒有動。
宗城看著他輕輕動著的嘴還沒停,自己的嘴緊閉起來,坐直了,手里捏著的棉簽在他手指上又抹了下去,故意用了點力氣。
林遷西手頓時動一下,肯定是痛到了,夢話里都冒出句:“操……”他翻了個身,終于不再嘀咕了。
宗城才站起來回房間。
第二天林遷西起來挺早,起來后先坐那兒拍兩下額頭。
做了大半夜的夢,沒一件舒坦的,那個喝了他“獎勵”的葛某人在夢里被他揍得夠慘,但是一直罵他,罵他這種人注定沒出息,就跟鄰居家罵的話一樣,叫他快點滾去廠子里當學徒吧,學不好的,就會連累別人,連累冬子,連累他媽……
“操……”他爬起來,小聲自言自語:“沒事兒,就一個夢,我他媽不認命……”
進洗手間之前,他先在房間門口停一下,看兩眼關著的門,宗城應該還沒起。他想還好打地鋪了,昨天那夢那麼長,起來口干舌燥的,說不定還說夢話了,要是被宗城聽到了好他媽丟臉。
林遷西走動的聲音小了點兒,去洗手間里洗了個臉,出來后走到門口,又回頭看看,開門走了。
到了路上,他才想起看一眼手,沒什麼事兒,才一晚上都結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