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城在他對面坐下來:“約這兒干什麼?”
“說好的下次我請你。”林遷西說:“說到做到。”
“這麼破費?”宗城話剛說完,聽見柜臺上面的女服務員在朝著門高聲攬客:“同學,進來坐坐啊,今天飲料情侶杯半價哦。”
他瞄了眼面前的芒果汁,又看一眼對面林遷西的手邊,一杯一模一樣的芒果汁。
情、侶、杯?
兩個人視線對看,宗城面無表情地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這麼破費?”
林遷西抓筆的手指刮了兩下鼻尖:“也不要太在乎那些吧,那都是廣告,口味好就行了。”
關鍵是便宜。點的時候明明服務員推薦的很好聽,又好喝又便宜,兩個人喝最劃算,也沒說會大聲喊出來,現在搞得這麼尷尬。
“它就是個芒果汁。”他強調。
宗城把書包一放,看一眼那杯芒果汁,什麼也沒說,推到一邊,說正事兒,朝他伸出手:“題給我。”
林遷西馬上把手里寫的遞過去。
服務員端著餐送上來了。
宗城抬頭,看著林遷西:“這也是你提前點好的?”
林遷西勾了下嘴角:“對,套餐。”
宗城看一眼送上來的意面、烤腸,都是雙份的,斷眉聳一下:“知道了,它就是份飯。”
林遷西點頭:“它就是份飯。”
“聽題吧。”少糾結飯了,宗城心想,低頭翻題。
林遷西靠近點:“你說。”
那一串“爸爸”果然不是虛的,攢的不會的是真的多,來的時候挺早的,講完了天都黑了。
宗城也沒想到林遷西是真的拼,每天都寫那麼多,他是真的在趕進度,雖然不會的確實太多了。
“我去倒杯水。”宗城站起來,去柜臺那兒。
“嗯。”林遷西頭也不抬地趴桌上繼續看他剛講過的題,一邊隨口往嘴里塞上口還沒吃完的面,早都涼了。
門外面一群人說說笑笑過來,推開門進了店里。
宗城接了服務員拿一次性紙杯倒的一杯水,轉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得有七八個人,都要把這小店給站滿了,全都穿著短袖的五中校服。
他一眼就看到個熟面孔。
秦一冬在人群中間,斯文秀氣的挺顯眼,已經看見了林遷西。
林遷西還趴在那兒做他的題。
有一個剃著板寸頭的,臂彎里挎著個用網兜兜住的籃球,走過去叫了聲:“哎,哪個學校的啊?”
林遷西才終于抬了頭,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目光落在中間的秦一冬身上。
秦一冬的眼神在他面前的書和他臉之間來回切換了幾次,開口問:“你這是干什麼?”
林遷西咧咧嘴:“做題呢。”
那個剃板寸頭、挽籃球的回頭問秦一冬:“你認識啊?”
秦一冬板著臉說:“不認識。”
“不認識就行。”剃板寸頭的又看林遷西:“哪個學校的啊,今天這兒五中的場,走吧。”
林遷西坐那兒沒動。
“聽到沒有啊?”板寸頭可能覺得不對勁,又回頭問秦一冬:“你真不認識啊?”
“不認識。”
宗城喝完一杯水,插著兜走回去。
林遷西已經站起來了,收了一下東西,嘴邊掛著痞笑,看著那板寸頭:“我八中的,林遷西,打聽打聽我名號,這回讓你,下次沒這麼好運氣了。”
說完拿了對面宗城的書包,拋給他。
宗城接了,看他對自己擠了個眼,越過面前的人,先出去了。
他沒這麼好說話,但林遷西走了,也沒必要再留,跟在后面出去時掃一眼那群人,秦一冬正在看他,大概是認出他來了。
出門的時候,才聽見那個板寸頭小聲說了句:“那是八中老大林遷西?不對啊秦一冬,不是聽說你跟那個林遷西關系挺不錯的嗎?”
“你聽說錯了吧,我跟他有仇。”
“那你說不認識?”
“仇人有什麼好認識的。”秦一冬涼絲絲地說。
宗城跟在林遷西身后,不緊不慢走了沒多遠,就到楊銳那間小店外面的街上了。
楊銳的店里還亮著燈,照著門口路面兒上一片黃乎乎的。
林遷西回頭說:“不去楊銳那兒了,我回去了,把你講的再看一遍,還好多題要寫呢。”
“嗯。”宗城越過他,往老樓方向走:“我也回去了。”
“行。”這回換林遷西跟在他后面了。
宗城拎著書包拐進老樓,忽然很想抽支煙,就在樓道外面站住了,伸手在書包里掏。
忽然感覺有腳步聲,他往后面看,林遷西背著書包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把剛掏出來的煙盒又塞回去,走過去。
“湯姆。”林遷西又蹲花壇那兒:“來,聊十塊錢的?”
那兒路燈照不到,只看得到他一個模糊的輪廓。
“連你都不在?”他慢慢站起來,往路那兒走了兩步:“真不在啊?我走啦?”
樹叢花叢都沒動靜。
“操,你錯失了一個跟我做好哥們兒的機會,你損失大了湯姆。”林遷西這回真往路上走了。
宗城看著他背影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身形在路燈下面拖著一道斜長的影子。
影子沒動,他站那兒也沒動。快有一分鐘,他忽然抬手,轉頭時手指迅速地擠了一下眼睛,啞著聲低低罵了句:“媽的,干嘛啊林遷西……”
宗城的腳邊竄過一條小狗,他低頭看了一眼,又看林遷西。
他沒有察覺,還在那兒干站著,肩膀在輕微地顫,這種模樣以前沒有過,反正不可能是因為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