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麗抬頭死死盯著他,眼眶好像充血更嚴重了,越發的紅,緊緊抿著嘴,沒說出話來。
林遷西被她這種眼神盯著,像是被明明白白地吊那兒嫌棄似的,心就涼了半截:“操,他可能還真提了是吧?”
林慧麗還是沒說話,手指夾著煙微微抖,是被他氣的。
“行吧,你也別氣。”林遷西指指自己鼻尖:“怪我,都怪我行了嗎,是我連累你了,害你想嫁都嫁不出去。”
“林遷西!”林慧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林遷西扭頭就走。
拉開門又猛地甩上,“嘭”一聲,他往樓梯口走。
隔壁鄰居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罵孩子:“還玩兒!現在這個鬼樣子,以后就跟那個痞子一樣到處混!”
林遷西腳步一停,冷眼轉頭。
痞子,哪個痞子?
他盯著鄰居家門,聽著里面的吵鬧聲,霍然上去對著門就是一腳。
“咚”一聲巨響,門直接被踹開,“哐”一下直撞到墻,鄰居家的女主人嚇了一跳,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林遷西已經雙手插兜下了樓。
漫無目的地游蕩了半條街,頭頂陽光一曬,路上灰塵一吹,林遷西清醒了,才意識到自己只洗個漱就跑了出來。
看看身上,上身一件蓋到胯下的寬松白t,腿上一條過膝的大短褲,整個人就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模樣,毫無形象。
他對著街邊櫥窗用手指抄了兩下頭發,好歹挽回點兒臉,忽又對著櫥窗自嘲地笑了:還要什麼形象啊,再人模狗樣還不是被嫌棄,連你親媽都嫌你拖累了她……
這個想法冒出來,林遷西的喉嚨忽就像是被堵住了。
他深吸口氣,抬起頭,又迎著灰藍的天瞇起眼,好半天,終于喉嚨通暢了,啞著聲罵了句:“操,少他媽矯情了林遷西,這就是你欠的舊債。
”
接著頭一低,沿著路走出去。
差不多走了得有半小時,林遷西到了他的老地方。
楊銳正坐藤椅上看他那間賣雜貨的小店,見他這麼一幅模樣走進來,馬上說:“我這兒不是旅館,不讓睡覺啊。”
“讓玩兒嗎?”林遷西說:“賒賬的那種。”
“你別是被掃地出門了吧,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楊銳指隔壁:“隨你,再去寫作業都行。”
寫個屁,什麼都沒帶,想寫也寫不了。
林遷西去了隔壁。
楊銳接著看店,沒一會兒就聽見隔壁傳出臺球碰桌的聲音了。
就這麼點兒動靜,其他什麼聲兒也沒有。
快二十多分鐘過去了,還是這樣。
楊銳想伸頭看一眼他什麼情況,正好看到門外頭的街上有人朝這兒走,就不看林遷西了,朝著門打聲招呼:“今天也來買東西?”
宗城走了進來,一只手拿著手機在打字,收進褲兜里才抬頭說:“嗯,買包煙。”
“自己拿。”楊銳給他指放煙的地方,順嘴寒暄:“你住附近吧,我經常見你經過。我這兒東西便宜,以后買東西就來我這兒。”
宗城沒說話,去那兒拿了包煙過來付錢。
隔壁突然一聲響,“嗒”一聲,清脆利落。
宗城已經走到門口,鬼使神差朝隔壁看過去,看到臺球桌邊一閃而過的身影。
他只看到個大概,穿著那麼肥大的衣裳,應該不是林遷西。
總不可能今天他也在這兒補作業。
轉頭要走,隔壁傳來聲音。
“等等!”林遷西說:“回來,我已經看到你了!”
宗城腳步停下,發現自己判斷錯了,煙收進兜里,轉身朝那兒走了過去。
林遷西拿著桿站在臺球桌旁,看著他走到跟前,抽了一支桿拋過來:“殺一局。
”
宗城接了,從頭到腳看一遍他穿著:“晨練?”
爬起床就晨練,晨練到中午?
林遷西知道他是故意的,這人一張嘴在自己跟前穩中帶毒,還賊他媽淡定,手上一邊擺球一邊說:“對啊,這就是乖仔的作息。”
宗城想起昨天微信上的話了,轉頭把桿放一邊。
林遷西停下看他:“不敢跟我殺啊?”
宗城說:“我習慣自己挑桿。”
他走到桌尾,在那兒重新選了一支,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走回林遷西旁邊:“來。”
林遷西斜睨他,勾了唇,被他這個字激發出了斗志:“來就來。”
楊銳本來是想在藤椅上瞇一會兒的,結果一會兒一聲“啪嗒”,一會兒又是一聲“啪嗒”,臺球碰撞的聲音變激烈了。
他伸頭朝隔壁看,見那倆人站一塊兒,嘀咕一句:“怪不得不跟秦一冬一塊兒來了,換伴兒了。”
宗城伏低身,瞄著桿,牢牢盯著前面的球。
“啪”一聲,接連的進洞聲,己方的球已經差不多快清空。
林遷西看了眼桌面,在他對面找了個角度,架起手。
“啪”地又是一聲。
球撞著球,滾進洞里,斷斷續續一串連貫的聲響。
桌上他的球剩的更少。
他站直了,提著桿,沖宗城挑下眉,痞笑著說:“打哭你。”
“是麼?”宗城盯著他,手里的桿換了個手,走兩步,重新選擇角度:“你試試。”
最后不止殺了一局,雙方各有勝負。
的確林遷西贏得多。
但也沒能把宗城打哭。
林遷西倚著臺球桌,看宗城又壓下了桿,眼睛一轉,瞄他神情。
他神情專注的時候更顯得酷,又酷又冷,甚至看上去有點兒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