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第34章

  劇本上就只有短短幾行字,簡單描述畫面,然后主角行動就是從笑到哭,沒有寫出臺詞,也不知道該不該有臺詞。

  付行云好久沒看過這麼難懂的劇本了。

  往常的劇本好懂,表演起來也容易發揮,笑就咧嘴,哭就皺眉。這不一樣,笑不是真的笑,哭也不是完全的哭,看著揪心,演著也不好演。而且從這個鏡頭提示來看,根本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鏡頭就是一動不動地拍著主角的臉,臉上所有的細節都在鏡頭上無限放大,一點偷工減料和投機取巧都不能有。

  付行云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琢磨,一直琢磨到了凌晨,打開電視機,電視里播的是某個不知名的情景喜劇,配了一陣陣虛假的哄笑聲。付行云突然覺得屋子里空得嚇人,他不由自主地把電視的音量調低,靜靜地看,但也沒看進去,后來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電視還開著,吹了一夜的空調,付行云手腳都是涼的。

  小江給他打電話了:“云哥,試戲在后天下午,在聞導的工作室。”

  “知道了。”付行云躺倒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試戲那天付行云起了個大早,心里還是很虛,沒什麼底,導致他出門的時候多花了一倍的時間修飾自己,化了妝,搭了衣服,小江開車送他過去,一路上他都沒說話。小江還一直從后視鏡里瞅他,又不敢瞅得太明顯,鬼鬼祟祟的。

  一進工作室,余向晚在咖啡吧臺邊吃油條,朝付行云打了個招呼:“早啊付老師。”

  都快下午兩點了,付行云也是服了她,匆匆點了個頭就當打過招呼了,朝聞逝川的辦公室去。

里頭大概布置了一下,厚厚的遮光窗簾拉上,沙發擺到房間正中央,沙發旁邊擺了落地燈,亮了之后燈光昏黃,場景很舒服。

  聞逝川和一個男助手在架攝像機,鏡頭對準沙發。

  付行云站在門邊,禮貌又刻意地喊了一聲:“聞導。”

  聞逝川輕描淡寫地看他一眼,繼續低頭調攝像機的參數,反倒是那個助手很禮貌,朝付行云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付行云走了進去,余向晚跟著他,反手關上門,房間里四個人,付行云徑直走過去,坐在沙發上。

  余向晚問他:“要再看看劇本不?”

  付行云搖搖頭,看什麼呀,看來看去也就那麼干巴巴的幾行字。

  聞逝川坐在付行云的正對面,眼睛盯著攝像機監視器,余向晚吊兒郎當地坐在后面的茶幾上,男助手估計是新招來的,站在聞逝川椅背后頭,跟罰站似的,一張娃娃臉特別緊張嚴肅。

  付行云覺得自己的心情都被他影響了,很緊張,手心一直出汗,他不動聲色地在褲子上蹭了蹭,說道:“開始吧。”

  聞逝川沉聲說道:“開始。”

  這段戲付行云琢磨了好幾天了,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笑,他在家里試了好幾遍,雖然他自己不算特別滿意,但應該也還過得去。但當他演完這五分鐘的戲之后,他就知道不好了。聞逝川在看監視器里的回放,余向晚托著下巴皺著眉頭看他,說:“這不對。”

  付行云從沙發上站起來,有些尷尬。

  “抱歉,我再來一遍?”

  聞逝川的目光從監視器上收回來,他看向付行云,好像在思考一個苦惱的問題。

付行云覺得忐忑不安,又覺得無地自容,他從來沒有覺得表演是這麼難的。他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如人意,但真正站在聞逝川面前暴露這一缺點的時候,他覺得格外難堪,他不得不承認,在面對聞逝川的時候,他時常是自卑的,時至今日還是如此。

  付行云有些泄氣,他再次說道:“抱歉。”

  聞逝川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他的臉,付行云原本還抬著頭迎接他的目光,被看了好一會兒之后,他沒忍住側過頭去,小聲嘟噥道:“看什麼。”

  “去洗把臉,”聞逝川說,“這個狀態不對,把妝都洗了,放松點。”

  付行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什麼?”

  “洗手間在隔壁。”

  聞逝川的語氣很強硬,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不容置喙。付行云暈頭暈腦地就照著做了,出門進了隔壁洗手間,余向晚給他遞卸妝濕巾,付行云道了謝,關上門自己著把妝卸了。他雙手撐著洗手池的邊沿,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水珠還掛在睫毛上,臉色有些蒼白,沒了眼妝之后眼睛顯得沒那麼有神。

  這樣會更好嗎?

  付行云重新回到房間里,重新坐在沙發上。很奇怪,只不過是沒有了妝而已,他覺得自己仿佛**裸地暴露在攝像機面前。他一張臉很素,顯得他比實際年齡更小一些。聞逝川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然后又回頭再看一眼。

  聞逝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小聲快速地說道:“嘴唇沒擦干凈。”

  “沒東西,都擦干凈的。” 付行云用手背蹭了一下,示意給他看,感覺莫名其妙。

  “那為什麼這麼”聞逝川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輕咳兩聲,假裝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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