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第26章

  要把傷疤豁開給所有人看并沒有想象中容易。

  小江開車送他過去的,一路上,小江都很緊張,時不時轉頭看副駕駛座上的他。付行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輕松正常,但他其實好幾次腳都止不住有些發抖,胃里也有點翻騰痙攣,但一切都還在控制之內。

  他的車繞開了媒體蹲守的大門和后門,從一個隱秘的側門進了停車場。

  小江正好停在了一輛破舊的小面包車旁邊,付行云正覺得那車眼熟,聞逝川就從車上下來了,兩人正好打了個照面,一時間都沒人說話。

  小江:“我我先上去?”

  不等這沉默對視的這兩人說話,小江就率先走了。

  “你”付行云說,“你是”

  聞逝川打斷道:“約了一個編劇在這里樓上的咖啡廳見面。”

  付行云把原本要問的話全部咽回肚子里了,點點頭,把掛在襯衫領口的墨鏡戴上,越過他去摁電梯。聞逝川沒有跟著他一塊兒進電梯,而是靠在車邊先抽了根煙,電梯門合上的時候,付行云瞧見的。

  發布會在這棟樓的酒店小禮堂里開,付行云在化妝間里等。

  他沒怎麼化妝,這種發布會,還是樸實大方為妙,他穿得也挺正式,挺括的白襯衫黑西褲。他最后瀏覽了一次稿子,然后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里,小江和幾個安保一起領著他走出去。禮堂里人聲“嗡嗡”的,像夏天煩人的蟬,黑壓壓的長槍短炮對準了他,準備著捕捉他的失態,閃光燈頻繁地閃著,他微瞇著眼,挺直后背,努力把每一步都踩得穩穩當當。

  付行云坐下來,面對著架在面前的數個麥克風,還有對準他的鏡頭,一時有些茫然,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忍不住有些發抖,他和臺下那些“嗷嗷待哺”的記者一一對視,企圖將自己的慌張掩飾成沉著。

  稍一抬眼,他就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圍的聞逝川,鶴立雞群。

  時隔多年,他發現自己還是能清晰地記起那句在被窩里的安慰:“又不是你的錯。”

  剛才到了嘴邊卻忘記了的稿子又回到了腦子里,勇氣憑空而來,他清了清嗓子,沉著地說出了第一句話:“謝謝各位媒體朋友今天撥冗前來,近段時間以來,費心大家一直關心我——”

  一旦開了頭,一切就都簡單了,接下來的話順理成章地就說出來了。

  “我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農村,我的母親是個普通的農婦,長期受到我父親的家暴,很長時間以來,精神狀態都很差。正如大家所了解的舊新聞”

  付行云擺在桌上的雙手,在其他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拇指的指甲深深地陷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聞逝川的身影,他仍舊在那兒,沉默且專注地看著自己,他們對視了。

  “在我八歲的那年,我的母親蓄意傷害了我的父親,事后她服農藥自殺了,自那之后,我一直在福利院長大。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當年的案件,已經結束調查并且塵埃落定。”

  付行云極盡簡單客觀地描述這件事情,他省略了很多,包括血淋淋的傷口,濺到墻上、雪地上的鮮血,還抱愧他的母親掐著他的脖子將農藥灌進他嗓子里,要帶著他一起死,這些他都省略了,因為他并不想讓這些成為媒體的談資。

  “感謝大家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關注,作為一名演員,很抱歉以這種和作品無關的舊聞占據大家的關注。接下來,我也將會專注于打磨演技,給大家呈現更成熟的作品,謝謝大家——”

  話音未落,付行云就見到了聞逝川正轉頭往外走。

  因為擔心付行云的狀態,發布會沒有安排媒體提問,他發言之后整個發布會就結束了。付行云忍住心頭的躁動,站起來朝臺下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停了三秒才站起來,下臺的時候,他的步速有點快。

  等到厚重的門掩上,所有的媒體都被關在門后,付行云的心突突跳著。

  小江在他身后喊他:“哥!你去哪兒啊”

  付行云繞著禮堂朝另一頭走,腳步幾乎快得要跑起來,拐了個彎,他一眼就見到了走在前面的聞逝川。他一點兒也沒減速,直直地撞上了聞逝川的背,自后面抱住聞逝川的腰,感覺到了聞逝川的味道將他包裹,一瞬間,他覺得安全極了。

  媒體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正魚貫往外走,準備守在酒店樓下的幾個門處等待付行云出來,他們只要拐個彎就能見到他們。

  聞逝川回過身來,摟著付行云,擰開就在他們旁邊的雜物間的門,帶著他躲了進去。

  是個很小的雜物間,放這些掃把拖把,還有散發著霉味的毛巾抹布,燈管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散發著昏暗的光,門外人聲不斷,由遠及近。他們仍舊抱在一起,付行云的心臟有力地敲擊他的胸腔,他近乎于貪婪地埋頭在聞逝川的胸膛,汲取他的氣息。

  “怎麼了”聞逝川低頭小聲地問他,語調平靜且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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