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婷對夏天印象不錯,那時他剛轉來,站在講臺邊做自我介紹,視線無意中掃過了她,彼此對視大約有兩秒。雖說很短促,但張婷婷總覺得那一眼,似乎暗含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玄妙。
她留心觀察了一陣,發現夏天和那些喜歡耍帥的男生不大一樣,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帥,明明五官精致有鋒芒畢露的潛質,可看人的時候卻總能透出一抹謙遜溫和來。
她想:這樣的男生,骨子里應該是溫暖而踏實的吧。
張婷婷帶著好奇,在下課鈴響過之后,開始了對夏天的各種游說。
“抱歉,我可能感冒了。”夏天靠在椅背上,半捂著嘴,鼻音濃重的說,“還是算了吧,別再傳染你們,等回頭有機會我一定去。”
必要的社交還是不能少,夏天答對張婷婷的同時在心里想,等這月發了錢,真得和覓食小分隊出去吃一回飯了。
高建峰在旁邊皺眉聽著,判斷不出夏天的鼻音是源于感冒,還是因為鼻炎——李亞男是醫生,平時沒少給他和高志遠普及各種常見病,是以他不會像一般人那樣,看見打噴嚏流鼻涕就武斷的認定是感冒。
可不管怎樣,夏天的狀態都不大好,高建峰作出一臉不耐煩,催促說:“走不走,再磨蹭我去吃牛肉面了。”
亂哄哄的人群終于散了,教室里只剩下夏天,暈頭脹腦了一上午,他打算先趁這會兒沒人好好睡上一覺。
高建峰剛出校門,就找借口甩脫了眾人,跟著去衛生所開了感冒藥和撲爾敏,又在學校胡同口的小吃店里要了兩張超大個的雞蛋灌餅,想了想,還在其中一個里多加了根火腿腸。
“嘿,嘛呢?”此時,突然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怎麼吃上這個了?”
高建峰回眸,見來人是他們班一個叫徐超的,因為嘴欠愛貪小便宜,一般情況下沒人愛跟他搭伙吃飯。
“不是開洋葷去了,又跑來吃土的。”徐超也打算買灌餅,站在后頭喋喋不休,“哇塞,你胃口夠好的,不是,這麼大個一餅,你一氣能吃倆?”
高建峰愛答不理:“吃一個扔一個,有意見?”
“靠,太狠了,浪費可是極大的犯罪,”徐超餅也不買了,只追著他聒噪,“哎你要吃不了可千萬別扔啊,我最近一到下去三點老覺著餓,你回頭賞我唄,反正我也不嫌棄你。”
高建峰瞟他一眼,眼神寫滿了“我嫌棄你”,跟著懶得再搭理其人,直接拎上兩張灌餅,快步進了校門。
午休時間,樓道里格外安靜,推門進去,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夏天一個人在座位上趴著。高建峰不自覺地放輕了步子,慢慢坐回到自己位子上。
看樣子是真睡著了,眼睛都沒亂動,高建峰心道。
夏天的側臉,此時剛好對著他,能清楚的看到俊秀的眉、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立體感十足。高建峰突然想起有回下操,烏泱泱的人群里,他聽見有幾個高二女生在議論,說高三牲口班轉來了一個巨帥的男生,他當時還笑這幫女的用詞忒夸張,可現在這麼看著,他又覺得這張臉其實挺配得上那兩個字的。
正信馬由韁胡亂想著,睡著的人突然微微一動,睜開了眼。
夏天是被香味刺激醒的,沒了小浣熊作填充,此時胃液已經在一陣陣地翻滾沸騰。
“回來這麼早?”夏天抬頭看了看墻上的表,“沒去吃飯?”
高建峰把雞蛋灌餅放在桌上,“突然想吃點別的,你呢,吃了麼?”
夏天準備點頭,他干癟饑餓的胃卻不依不饒了,憤怒地發出一串痛苦哀鳴,在落針可聞的安靜環境里,顯得特別曲折悠長。
高建峰恍若未聞,隨手把那張加了火腿腸的灌餅扔到夏天桌上,“我剛買多了,分你嘗嘗吧,這家的味道還行,量也給的足。”
夏天哦了一聲,剛睡醒,腦子還有點發懵,見高建峰自己啃上了,也就沒再多想這話的真假,何況他也真餓了,雞蛋香腸可比硬邦邦的干脆面有吸引力得多。
“謝謝。”咽下一口,夏天才想起來說,“是挺好吃的。”
“你有過敏鼻炎麼?”高建峰突然轉過話鋒。
夏天愣了下,這問題他有點回答不出,要說從前的自己的確沒有,但目下這個身體和從前那個雖然很像,嚴格意義上卻又不一樣,究竟是不是過敏體質,他還真說不清。
“估計你也不知道。”高建峰微微一哂,“我這有感冒藥和抗過敏藥,兩種藥不沖突,可以一起吃。”
他把藥放在夏天桌上:“等晚上回家吧,飯后再吃,藥里的成分會讓人犯困。”
夏天鼻子堵了,腦子可沒堵,琢磨著某人繼創可貼之后又變出藥來了,然而高建峰到底不是小叮當,也沒見他哪兒不舒服,總不至于隨身攜帶抗過敏藥吧?
難道,是他剛買的?高建峰去買了兩種藥……
“沒之前好吃了,”高建峰三口兩口吞完灌餅,從桌洞里翻出一沓飯票,“你平時吃食堂吧?我之前買過飯票,不想用了,賣給你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