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俊遲聽到這里,明白了過來,他蹲下身來仔細觀察:“也就是說,深一些的地方,可能是噴灑了多次血跡的,而那些淺淡的地方,可能是噴濺了一次血跡?”
蘇回點頭:“血液滲透越多的地方,顏色會稍微深一些。”他指著中間最深處,“這里可能噴濺了三次血液。”
“有道理……”
蘇回一指出這些異常,蔣向就馬上發現了,這是他和之前的物鑒都忽略了的微小細節,“這些深淺差異是血液滲透造成的,如果鮮血還沒有來得及滲透進墻紙,就噴上了新的血液,血液就會融合在一起,并不會形成這樣的痕跡。”
蘇回繼續指向墻紙:“我看了一下這個墻紙,滲透性并不很強,能夠形成這種痕跡,說明擊打之中的時間間隔可能比較長。”
蔣向在一旁連連點頭:“蘇顧問,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稍后我們會收集一些墻紙,在物鑒實驗室進行模擬試驗,看看多大的時間間隔可以形成這樣的痕跡。”
陸俊遲起身總結道:“不管怎樣,這都說明,謝佩蘭不是馬上死亡的,證言的確有點問題。”
蘇回又指向了旁邊:“還有這里。”眾人隨著他修長的手指看去,那是兩塊痕跡,都在比較靠下的位置,一塊是豎著的,有點摩擦痕跡的血痕,還有一塊,是圓形的淺淡血跡。
蘇回道:“這塊擦痕血跡,很可能是死者的頭靠墻滑落時造成的,而旁邊那塊,可能是死者用手扶了一下墻壁。死者應該是掙扎呼救過。”
聽著蘇回的分析,齊隊長的臉上發燒,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些是他們之前遺漏的證據,這些痕跡都表明,死者的死亡過程漫長,這和證詞并不相符。
兇手猛擊了謝佩蘭的頭部,隔了一段時間,又猛擊了幾下,這樣的過程可能重復了數次。
這個可憐的女人,曾經躺在地板上,呻吟,抽搐,掙扎,直至死亡……
家人都在家中,怎麼可能會對漫長而殘忍的行兇過程完全無所覺察?
蔣向把這幾條記錄下來,又拍了照片道:“多虧蘇顧問在,我稍后會在報告上進行補充……”
齊隊長聽到這里承認了自己之前的錯誤,咬牙道:“還是蘇老師觀察細致……這個案子的確有很大的疑點。可能要對那幾名相關的人員進行二次詢問了。”
蘇回低頭道:“這些還是要做試驗以后才能定論。”
聽著他們贊賞蘇回,陸俊遲比自己被夸了還要高興,他站起身,盤算著下一步應該怎麼繼續調查。
案件很快就找到了突破點,口供的不吻合之處說明這一案之中另藏隱情。
他翻看了一下之前的走訪記錄,如果真的如同蘇回推斷的,那鄰居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等蔣向和齊隊長離開,陸俊遲正準備叫人和他再去樓下和鄰居聊聊,忽然聽著蘇回低低喊了他一聲。
陸俊遲彎腰問:“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然后他有點反應過來,皺眉問,“你怎麼還跪著?”
蘇回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沖著他勾了勾手指。
陸俊遲無奈,附身湊近他。
蘇回這才伏在他的耳邊低聲說:“我跪麻了站不起來,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陸俊遲:“……”
蘇回跪著的姿勢身后就是電視柜,明顯站不了人,陸俊遲就在他的前方彎腰從腋下把他抱住,然后扶了起來。
蘇回整個人輕得厲害,完全不像是他這個身高應該有的重量。他的腿麻得徹底,腰上也使不上力,靠在陸俊遲的身上,拉住他的衣服嘶了一聲。
陸俊遲問:“麻得厲害嗎?”
蘇回道:“就是還不能動,你讓我靠一會。”
陸俊遲猶豫了一下,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太細了……
兩個人的位置靠得實在是近,從后面看來,是陸俊遲摟住了蘇回。
那邊蔣向的眼睛往這邊剛一撇,馬上被火燒了似的轉開了:“那個齊隊長啊……我有事情問下……”
陸俊遲全不在意,然后他看到了蘇回腳上的鞋帶開了,嘆了一口氣:“你啊……”
在他看來,蘇回真的是足夠不省心,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能照顧好自己呢?
等蘇回站穩,陸俊遲蹲下身,手指靈巧一翻,給蘇回的鞋上系了個蝴蝶結。
蘇回眼睛一瞇,顯出眼下的臥蠶來:“謝謝陸隊長。”
陸俊遲道:“你要不先找個地方坐一會?我去鄰居家看看。”
蘇回揉了揉剛緩過來的腿,走了幾步坐在了復式樓的樓梯上。
他怕之前的腰傷反復,不敢彎腰,腰背挺得筆直,那坐姿看起來像是坐在樓梯口等著父母回家的小孩子。
陸俊遲叫了一位小警察,剛準備下樓,想了想又折返回來,把蘇回的背包和那些案子的資料遞給了他。
蘇回道了一聲謝,坐在復式樓的樓梯上,翻看著那些尸體照片。
照片上的謝佩蘭一雙眼睛半睜著,右側頭部到耳朵全部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鮮血和腦組織早就和頭發糾纏到了一起,死狀無比凄慘。
如果說這一起案子不是那些外來的劫匪所為,那麼真正的兇手,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