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的空調打得有點低,車門一打開,一股熱浪就從外面席卷進來。
車上的人紛紛下車,蘇回走下來,拎著書包,扶著權杖站了一會,眩暈才停止。
他遠遠望著眼前這一片灰,走在最后,跟著探監的人進了監獄的鐵閘門。
穿過一個小操場,就進入了監獄的辦公樓,有獄警負責挨個登記,輪到蘇回時問了一聲:“證件,有提前登記過嗎?”
蘇回緩了一會,早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然,他伸出手,把早就準備好的身份證,警官證,各種手續以及學院蓋章的說明信一起遞了過去。
對方看了一下,連忙殷勤躬身道:“哦,蘇老師,何監特別叮囑過,說你會過來。你跟著我來吧。”
小獄警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您其實可以到山下打個電話,我們開車去接您。”
蘇回已經從暈車之中緩過來了,擺擺手溫和笑道:“你們工作也挺忙,不用麻煩你們了,坐車上山來也挺方便的。”
獄警顯然也經歷過那一路的云霄飛車,和蘇回聊了幾句以后,又給他介紹著這里的情況,把他領入了行政區。
下午的監獄里,應該正是自由活動時間,外面有些嘈雜,蘇回聽不真切,可以分辨出一些雜亂的聲音,還有尖銳的哨音。
獄警帶著蘇回走了一條內部獄警才會走的路,這邊人少,建筑很空曠,蘇回的權杖觸碰在水泥地上,傳來一點點微弱的回音。
他很快被引入一間有著單面玻璃的審問室,獄警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對他道:“我們馬上把人帶過來。”
蘇回點了點頭,把他的權杖立在一旁,然后又想起什麼問:“有其他人來看過他嗎?”
小獄警搖搖頭:“這樣臭名昭著又無比殘忍的殺人犯,親戚大約都避讓不及吧,沒有人來看過他。”
蘇回又問:“他的父母也沒來過?”
獄警點頭:“他從小沒爹,他媽好像生病了,自顧不暇。”
蘇回聽到這里點了點頭,他摸了下口袋,意識到自己忘記了東西,抬頭問:“我能不能從你們這里買點東西?”
小獄警問:“蘇老師想買什麼?”
蘇回:“煙和打火機。”
聽他說了,小獄警從口袋里掏出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遞給他道:“唉,蘇老師你客氣什麼,何監說了要好好招呼你。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找一盒。”
蘇回道:“謝謝,這麼多就夠了,我來得匆忙,忘記買了。”
獄警去帶人,蘇回把煙和打火機放入了書包里,然后又從包里取出厚厚的一疊資料。
資料中有一些報紙以及打印的文件、照片、還有復印的警方資料。
蘇回低頭,艱難辨認著。他把資料按照分類,放在了面前的桌子的不同位置上,檔案上記載了一個名字:宋融江。
這也就是他今天來白虎山監獄的目的。
不多時,獄警從外面帶進來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的手腳都被銬著,顯然是重刑犯。
他有些瘦,眼窩深陷,頭發很短,但是他的身體不弱,銬著的手銬的雙臂可以看出肌肉的線條,像是一頭迅猛有力的豹子,他的手肘上還有一些瘀血,脖頸側面也有擦痕,應該是近期打架所致。
獄警把男人按在了蘇回對面的座位上,整個審問室里一時升騰起了一種無形的血腥氣。
這是殺過多人的連環殺人犯身上才會有的一種氣息。
蘇回抬頭看了一眼道:“把手銬打開吧。”
獄警愣了一下,明顯在猶豫:“可是……”
蘇回咳了兩聲道:“沒事的,你們在外面看著,而且腳銬還銬著呢,我只是希望我們談話時他能夠放松一些。”
這里是整個監獄最為核心的地方,單面玻璃外就有多名帶槍的獄警守在那里,犯人逃不出去,蘇回希望他在這間屋子里的時候,能夠和對方坦然對話。
獄警這才打開了男人手上的手銬,不忘如臨大敵地叮囑他:“等會你可老實點!”
宋融江側坐在凳子上,晃動著手腕,抬起頭好奇地看向眼前俊秀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標注:“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
——狄金森《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第6章
兩位獄警隨后走了出去,從外面把門帶上了。
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頂面的白熾燈光投射下來,給對面的男人勾勒出輪廓來。蘇回覺得眼前的人影模模糊糊的,兩個眼窩深陷下去,像是地獄里的骷鬼。
看著蘇回,宋融江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他的兩顆虎牙尖利:“你不該讓他們打開我的手銬的。”
蘇回抬起頭來,他的眼神是散亂的,有些迷茫地看向他:“為什麼這麼說?”
“只有腳銬困不住我。”宋融江笑著,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虎牙,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發出咔咔的輕微聲響,然后他壓低了聲音說,“在那些廢物獄警沖進來之前,我掐死你,輕易得就像是掐死一只鳥。”
蘇回迎合他,用右耳去聽,審問室里非常安靜,他順利捕捉到了宋融江的話,隨后問他:“就像是掐死那些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