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騁坐在旁邊聽著,“嗯”了聲。
“這幾年你不回來,哥知道你心里有,你是我養大的,你什麼樣我最清楚。”陶曉東抬起手搭在遲騁后腦勺上,搓搓他的短頭發,“要不我也不至于一趟一趟飛北京給你鋪臺階,你要真能放下那就不是你了。”
遲騁沒吭聲,也沒反駁哥的話。
“你跟陶淮南那點事兒,哥沒想過要管,以前沒想過,現在也不想。”陶曉東說,“這個世界上要說陶淮南在誰手里我最放心,我都得排第二位。小煩人精就是你帶大的,到什麼時候這個都變不了。”
“當初你走了哥沒攔著,一個是出去上學確實好,那就是你該去的地方,再一個也是你倆綁得太緊了,都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呢,沒見過其他人。在一塊兒不是不行,但如果是因為沒看過別人就這麼硬綁成一起的,那不對。”
陶曉東一句句跟他說著,此時的曉東是作為哥哥在跟小弟對話。
“這五年哥找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回來接著管陶淮南,他長大了,不用人管。哥找你是因為這兒是你家,生氣也好,恨也好,你家就在這兒,早晚你得回來。”
“現在你回來了,這幾年外面也去了,該闖的也闖了,別的人也都見過了。現在你說還放不下陶淮南,那我就信了。”曉東說到這兒的時候挑眉笑了下,問遲騁,“是沒碰著更煩人的?煩人精有什麼好惦記的。”
遲騁也笑了,說:“也沒那麼煩人。”
“但是苦哥,我只提一點,你自己在心里想明白。”陶曉東再次認真起來,跟遲騁說,“你說的這個‘放不下’,是因為你管了他這麼多年的習慣,覺得他得是你的,看不了他生病他遭罪,心一軟就這麼地吧。
還是另外一種放不下,從心里就換誰都不行,有些詞說出來矯情,你明白就行。”
遲騁看著曉東,說:“我明白。”
“不用跟我說,你真明白就行。”
陶曉東手還在遲騁頭上,輕輕地摸著,曾經這雙手把遲騁在冬天里牽回了家,在夏夜里牽著遲騁的手,在沒有路燈的小區里穿行。那時他一只手抱陶淮南,一只手牽他。
“哥信你長情,陶淮南也長情。”陶曉東扯了扯遲騁的耳朵,拿他當個孩子一樣,輕笑著說,“可是感情這東西,它畢竟有變數。”
“我希望你倆好好的,感情別變質你別再一走多少年,因為我是他哥。”
“可我也得跟你說,跟盲人過一輩子不容易,有一天真就沒那麼喜歡了,不愛了,覺得累了,那也別綁著自己,該怎麼怎麼。我希望你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讓自己過得好,不委屈,因為我也是你哥。”
第118章
我是他哥。
我也是你哥。
曉東這兩句話太有分量了, 沉沉地砸下來,遲騁有幾分鐘時間完全沒說話,一直沉默。
后來遲騁輕輕地往后仰了仰, 后腦勺枕著曉東的手。
遲騁從小到大, 像這樣類似于撒嬌的動作都幾乎沒有過。
陶曉東都讓他這小動作給逗笑了, 抓抓他頭發,問:“陶淮南傳染你了?”
遲騁側了側頭,額角貼著曉東的手掌。
“小時候都不會撒嬌,現在倒會了?”曉東被他貼得直樂, 說,“這還是我苦哥嗎?人設崩了啊。”
遲騁也不說話, 只那樣枕著手看著他, 側著頭叫了聲:“哥。”
“嗯?”曉東聲音里還是帶著笑意。
遲騁這一聲“哥”叫完卻并不說什麼,好像僅僅只是想叫這麼一聲。
陶曉東胳膊用力,把遲騁的頭托起來, 摟著遲騁用力拍拍他后背,說:“別天天把自己繃得跟個頂梁柱似的,不用你那麼累,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倆哥呢,我跟湯哥再給你們頂幾十年不成問題。”
遲騁這幾年轉過來的錢越來越多, 曉東沒說過不用他轉,每次轉都收了。
有次跟朋友喝酒, 酒桌上曉東聊起自己兩個弟弟,話里話外都挺驕傲, 夏遠夸了句:“孩子挺有心, 不忘本。”
陶曉東這些年把倆孩子一塊養大,什麼都不虧。當年中考遲騁為了陶淮南故意沒考好, 陶曉東花高價送他倆上學眼睛都不眨。都覺得遲騁這是心里記著哥的好,有能力了知道還。
當時陶曉東卻笑了,擺了擺手說:“說遠了,跟那沒關系。”
遲騁給他轉錢跟還不還的那些都沒關系,因為什麼曉東心里清楚。
陶家遺傳下來的眼病,曉東也沒躲過去,這事遲騁是知道的。
那會兒陶曉東沒瞞他,都跟他說了。遲騁知道之后摟了他一下,只說:“沒事兒,哥。”
遲騁這幾年之所以每年轉錢給他,就是想讓曉東知道,這家有人扛,他就算不拼了不掙了也沒事兒,有人能靠著,他想做的那些事都有人能替他做。
他倆從來沒聊過這些,但是陶曉東都明白。
“你和陶淮南,我都放不下,我都得抓著。”遲騁低聲跟陶曉東說。
“也沒讓你放下,”陶曉東笑著說,“抓著唄。”
那天兄弟倆說了不少,聊了很多以后的事兒。
關于他和陶淮南倒用不著說太多,這麼多年都在哥眼皮底下過的,有什麼事兒根本瞞不過哥那雙眼睛,什麼都沒說過不代表就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