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們都那樣說我,也不是我想瞎的,又傷心又委屈。”
“后來長大了一點,就不委屈了。覺得他們說得其實很對,你和小哥都被我拖著,雖然有時候也覺得內疚,可多數時間不會想那些,我們三個多好啊,我再努力點兒,盡量不需要你們照顧,也沒什麼嘛。”
“對,你沒有拖著我們。”陶曉東親親他的額頭,“你是最好帶的小崽兒。”
“現在不好帶啦,”陶淮南穿著毛衣,給人的感覺暖和和的,他趴在哥肩膀上,瞇著眼睛笑了笑,“你看你現在,哪兒都去不了了,工作都做不了。”
“哥不想工作,只想陪著你。湯哥也不讓我工作,正好咱倆就天天在一塊兒,多美。”陶曉東輕聲和他說。
“嗯呢,”陶淮南擁抱了一下哥哥,慢慢說,“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給你當哥哥。換我每天照顧你,哄你抱著你,也把好的都給你。”
陶曉東用力閉上眼,緩了幾秒,啞聲說:“咱先過好這輩子,寶貝兒,下輩子的事兒下輩子說。”
遲騁生日的那天,陶淮南有一上午的課。
哥哥陪他一起去上了課,回來之后在廚房給他煮面。哥學著從前遲騁的方法,食材還是那些食材,順序也沒變,每次陶淮南都笑著說句好吃,但終究不是一個味道。
哥手機就在茶幾上,響起來的時候陶淮南拿了起來。廚房油煙機嗚嗚地響著,哥聽不到鈴聲,也聽不見陶淮南叫他。
陶淮南替他接了,平時也偶爾會替他接電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讓陶淮南的動作停了一下。
“給我打電話了哥?沒拿手機。”
陶淮南聽見那聲音,只覺得很熟悉很熟悉,好像他一直都還在。
“小……”陶淮南頓了下,說,“生日快樂,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電話那邊是長久的沉默,陶淮南只說了這一句,去廚房把手機給了哥。
“來電話了?”陶曉東看見陶淮南遞手機過來,往屏幕上看了眼,隨后看看陶淮南,把手機放耳朵邊夾著,跟遲騁說話。
遲騁的聲音語氣都正常,像是什麼波動都沒有。
陶曉東上午打電話本來是要給遲騁說個生日快樂,煮著面給岔過去了,電話掛了陶淮南在他旁邊提醒:“沒祝他生日快樂呢。”
陶曉東“哎”了聲說:“我給忘了。”
陶淮南淺淺笑著,說:“那你再打一個補上吧。”
陶曉東說:“等會兒打,我先把面盛出來。”
“現在就打吧,”陶淮南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掛著小小的弧度,顯得很溫柔,“不然像是你把他生日忘記了。”
陶曉東回頭看他,摸摸他的頭,說:“行,現在打。”
那晚陶淮南做了個夢,夢里有遲騁,有哥哥,有十爺爺。那是個很好的夢,醒了以后陶淮南嘴角一直帶著點笑,躺在從前遲騁的枕頭上,滿足地用手搓搓枕頭邊。
這天早上沒有課,不用起很早。陶淮南坐起來邊伸了個懶腰邊邊舒服地嘆口氣,湯哥上班之前進來看他一眼,陶淮南說:“早上好湯哥。”
“醒了啊?”湯索言笑著回他,“看頭發亂的。”
陶淮南摸摸頭發,笑得傻里傻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多雪,陶淮南每天走在路上都能踩到咯吱咯吱的厚雪,還是因為遲騁生日那天的那通電話,電話里算上遲騁那句不是沖他說的話,全加上也就一人說了一句。
說不清到底因為什麼,反正陶淮南漸漸變得穩定了很多。盡管還有反復,可明顯比之前好多了。
陶淮南在微信上給潘小卓發消息說:“小卓,我最近很好!”
潘小卓馬上回他:“真的啊?太好了!”
陶淮南聽見他呼哧呼哧地喘氣,問他:“你跑啥呢?”
潘小卓邊跑邊回他:“臨時換教室了室友沒告訴我,我到了才知道,離老遠了!”
“你又被排擠了,”陶淮南說,“看來你還是沒跟同學搞好關系。”
“我試了,失敗了!”潘小卓跑進了教學樓,“先不說了淮南,我去上課了,周末我接你來我學校轉轉?”
陶淮南說:“好啊。”
其實陶淮南沒什麼可轉的,反正他也看不著。但他還是去了,被他哥捂了厚厚一層帶帽子的大棉襖,讓潘小卓給領走了。
哥哥終于不用每時每刻都盯著他了,陶淮南從這時候開始能夠自己去上課,下課了再一個人打車回來,有時候哥會去接他。
陶淮南第一學期的課上得不好,但好在第一學期都是基礎公共課,還沒有開專業課。班里同學都很熱心善良,給了陶淮南很多復習資料和整理的筆記,給完想想他看不到,又主動說要給他講。
陶淮南會對每一個幫他的同學真誠地說謝謝,還會給大家帶禮物。
學校允許他不住宿舍,陶淮南有一次帶了好多吃的去了班里男生寢室,給大家都分分。男生們可能沒怎麼接觸過盲人群體,對他總是很當心地照顧,不知道應該怎麼跟盲人相處,覺得他很脆弱。有人過來要牽他的手,陶淮南擺擺手,抬起盲杖向對方示意,說:“我有這個就行,謝謝。
”
有人問他:“之前來陪你上課的是你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