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想傷害呢,陶淮南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全部都給他,但他有的太少啦。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和遲騁,陶淮南擁有的大概是負數。
時間又從容又綿長,可是會緩慢地把獨屬于小朋友的簡單快樂都帶走。
在這個夏天陶淮南跟哥哥去了一次甘肅。
是哥哥和醫院合作的一次醫援項目,哥哥是投資方,同行的還有陶淮南那麼喜歡的湯醫生。
眼睛不好的人總是很多,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排著隊來看眼睛,但是哥說這邊患者少,湯醫生也說這次沒那麼累。
他知道哥經常會做這些事情,陶淮南就在身邊跟著的這還是第一次。哥做這些事的時候和平時不太一樣,讓陶淮南覺得陌生的同時,也讓陶淮南感嘆曉東是真的給人很多很多踏實和可靠。
陶淮南坐在醫院門口,臉上沒涂防曬,這邊的太陽很烈,陶淮南嘴巴都干得起皮了。別人說方言陶淮南一點也聽不懂,周圍總有人來來去去,當他們說的話陶淮南都聽不懂的時候,他就像被隔離在外了。
他存在于所有人之外,聽著那些或焦急或平靜的語氣,說著那些他聽不懂的話,有種身處喧囂世界的奇異孤獨感。
這樣跟遲騁分開獨自出來,好像還從來沒有過。在他的世界里永遠有遲騁,所以不管周圍環境他聽不聽得懂,也從來不會覺得孤獨,總有一個人在他的世界里。
偶爾陶曉東實在忙得顧不上他,會把陶淮南留在酒店里。陶淮南也不愿意出去分他的心,如果是白天就自己坐在房間里轉來轉去,想很多事,如果是晚上就跟遲騁聊天。
遲騁發了視頻過來,陶淮南接了。
“哥呢?”遲騁在那邊問他。
陶淮南戴著耳機,朝手機笑:“哥出去了,我想你啦。”
“誰信你。”遲騁語氣淡淡的,在那邊叼著耳機的線說話,“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陶淮南趴在床上,把手機當當正正擺在自己臉下面對著的位置,“干什麼不信我?我剛才還在想你呢。”
“你可快算了,”遲騁看著鏡頭里陶淮南的下巴,小瞎子不知道這個角度真的非常丑,不過對遲騁來說也沒什麼區別,什麼角度都無所謂,“你就嘴會說。”
陶淮南這段時間狀態不好,每天腦子里塞的東西太多,他是自己提出要跟哥出來的。遲騁得上學呢,而且陶淮南不想讓自己的狀態影響他。
想的是一回事,走前想著反正沒多久就回去了,但出來的第一個晚上陶淮南就后悔了。
“哥天天毛毛愣愣,你看我這兒還青呢。”陶淮南小聲地跟遲騁說著話,趁著哥不在使勁兒告狀,“有臺階也不說,有石頭也不告訴我。”
遲騁說:“看不著,頭低點。”
陶淮南于是把臉離得鏡頭更近了些:“這樣呢?”
“也看不著,你把腦門往下低點,別用鼻尖頂手機,再不你就手機往上推推。”
“哦哦,”小瞎子一指令一動,拿腦門沖著手機,“看到了麼?這塊兒,可疼。”
“看到了,”遲騁朝著手機一吹,“好了。”
陶淮南被隔著手機一吹,聽明白了就跟著樂:“你傻嗎?你又吹不過來。”
遲騁問他:“出去還挺高興?”
“不高興。”陶淮南表情收了些,胳膊拄著臉,“很多人來看眼睛,好多都治不好了。他們以后也會跟我一樣。
”
“跟你一樣怎麼了,”遲騁說,“別想東想西。”
“我看不見你啊,我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陶淮南把手指放在手機上,用手指側輕輕刮著屏幕,“我也看不見哥。”
遲騁不再聊這個,問他別的:“下次還自己出門嗎?”
陶淮南先是不說話,后來抿著嘴只笑。
遲騁說他:“你就瞎折騰,摔著了知道疼了。”
這樣隔著手機聽遲騁說他,陶淮南也覺得很滿足。這次出來讓他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他現在是真的想遲騁。
跟哥哥出來很好,哥哥很好,湯醫生很好。
但是陶淮南是不能沒有遲騁的。
他在視頻里眨著眼睛,慢慢跟遲騁說:“湯醫生說我該去很多地方,這個世界很大。可是沒有你的世界太孤單啦。”
遲騁看著他的臉,曬黑了,嘴唇也裂了。陶淮南不太會照顧自己,把自己弄得有點狼狽。遲騁說:“說得比誰都好聽。”
陶淮南拄著臉的那只手按了按耳朵,想讓耳機貼得更近,這樣好像遲騁就在他耳邊說話一樣。陶淮南輕聲說:“我想你啦。”
短暫的幾天小分別,陶淮南再回來的時候就跟走前是兩種狀態了。
可能是太想遲騁了,回來整個就是一歡騰的小鳥,還格外能叨叨。他掛在遲騁身上等著洗臉,遲騁嫌他黑。
陶淮南被嫌了好幾天,遲騁說他黑了好多,不漂亮了。
哥在家的時候陶淮南老老實實的,說他黑他也不在意,也不頂嘴。等哥一上班走了,陶淮南把褲腿往上一捋,露出腿,笑著拍拍說:“里面還是白的。”
他確實想遲騁想得厲害,他們會躲在沒人的家里親吻。
開著空調貓在被子里做很害羞的事,遲騁親他脖子的時候陶淮南會高高地把頭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