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飯來了,”季楠撲棱一下坐起來,“飯飯飯飯飯。”
遲騁把餐盒放他桌上,季楠說:“謝遲哥!”
說完探頭又問陶淮南:“淮南吃飽了沒?這家蝦餃你吃過沒有,嘗一個?”
陶淮南還在往后面座位走,勉強笑了下,小聲說:“我吃飽啦,你吃吧。”
“喲這怎麼的了?”季楠看看陶淮南,又看看遲騁的臉色,壓低了聲音問遲騁,“你倆還鬧呢?”
遲騁沒說話,季楠說:“差不多得了。”
這段時間他倆一直這樣,周圍人想勸沒法勸。大概也知道他倆是因為分班的事兒,季楠還跟遲騁說過:“這不還有我呢麼,我倆要是在一個班我還能讓他吃虧咋的。再說咱班這麼多兄弟,總得有跟他一個班的,誰都能罩一眼,不算個啥。”
遲騁當時“嗯”了聲,說了句“謝了”。
季楠夸張地往后一仰說:“你可快算了,誰用你謝!”
他們倆之間一直不說話就冷著,別的兄弟看著也不得勁。季楠邊吃他的早飯邊回頭跟石凱對了個視線,石凱現在跟遲騁他倆就隔了個過道,都在最后一排,石凱沖季楠攤攤手,沒轍。
這學期就剩最后幾天了,這幾天格外熱。陶淮南熱得飯也吃不下,奶也不想喝。但也都好好吃了,一頓沒落過,怕遲騁覺得他是故意矯情整事兒。
早上喝了杯牛奶,面包只吃了半片就吃不下了,另外半片實在沒吃下去。吃完到現在都還不舒服,覺得胃里又脹又硬,還有點惡心。
第一節 課是生物課。遲騁被物理老師叫走了,還有班里另外兩個學生,要說說競賽的事。遲騁走的時候沒跟陶淮南說話,跟石凱對視一眼,朝陶淮南的方向側了側下巴,石凱了然地點頭,跟他對口型說“去吧”。
陶淮南自己趴在座位上,臉埋在胳膊里。
不舒服沒敢跟遲騁說,遲騁很久不跟他說話了。
理科課不管即將分走的文科生,季楠悄悄從座位上過來,坐在陶淮南旁邊。陶淮南從腳步聲能聽出來是誰,趴著說:“你怎麼不好好聽課。”
“生物課我聽它干什麼,”季楠用胳膊肘碰碰陶淮南胳膊,問他,“遲哥還沒消氣?”
“沒。”陶淮南換成側臉趴著的姿勢,臉貼著自己的胳膊,跟季楠說,“他真的被我氣壞了。”
“遲哥這脾氣也是真倔,這氣性也太長了。”季楠安慰了一句,“不過也沒事兒,過段時間就好了。”
“不賴他,賴我。”陶淮南閉著眼睛說,“我自己都生氣。”
季楠都聽笑了,說他:“你可真老實。”
陶淮南沒再說話,一直閉著眼睛想東想西,胃里實在難受,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睡得不算很踏實,可也真的睡著了。
醒了不知道時間,前面講課的老師已經換了,這節是語文課。語文是第二節 課,陶淮南捏著手表放在耳邊聽了下時間,他睡了大概四十分鐘。
伸手往旁邊摸摸,摸到個人。
不知道是季楠還是遲騁,沒繼續亂摸,小聲試探著問:“季楠?”
遲騁其實一直在盯著他,從他醒了到他坐起來聽時間,到他伸手過來,到現在張嘴叫了聲“季楠”。
沒聽見回話,陶淮南醒透了一回神,心里一咯噔。
遲騁看著他,沒出聲也沒表情,手上抓了根筆無意識地轉了下。轉停的時候筆尖在紙上一磕,黑筆畫了深深一條線,同時把紙磕了個小窟窿。
那天下午的幾節課陶淮南都是跟季楠坐的。
季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中午吃飯回來遲騁已經坐他那兒了,跟他指了指自己座位。季楠茫然地往那邊看看,陶淮南自己坐在座位上,低著頭。
季楠無聲地問石凱:“咋的了?”
石凱也不知道,那哥倆最近狀態不對。他沖季楠抬抬下巴:“讓你坐你就坐吧。”
季楠摸不著頭腦,坐下了,看看遲騁看看石凱,最后看看陶淮南,問:“你倆戰火又升級了?”
陶淮南欲言又止,不知道能說點什麼。
季楠又問石凱:“為什麼是我?咋不是你?”
石凱說:“我哪知道。”
季楠突然被換了位置坐在陶淮南身邊,雖然一腦袋蒙,但是熱心少年既然坐這兒了就自覺扛起了這個位置該有的責任,一會兒問渴不渴,一會兒問去不去廁所。
陶淮南一直搖頭:“不渴,不去廁所,楠哥你別……別跟我說話了。”
不等季楠再問別的,陶淮南又趴下了。
季楠還在那兒說呢:“有事兒跟哥說,不用不好意思,以后分班了說不定你就得楠哥罩著了。”
陶淮南本來不想再跟他搭話的,這會兒趕緊說:“你說話小點聲兒,噓……噓。再說我不用罩,我自己可以。”
季楠沒心沒肺慣了,腦子里干脆少根筋,坐這兒沒多久就嘮開了,前后左右都能搭兩句。
周圍都能聽見季楠在后面叨叨叨說個沒完,遲騁在前面學習做題,頭都沒回過。
有些事就沒法解釋,越描越黑。
比如陶淮南睡醒了張嘴叫了聲“季楠”這事兒,不管怎麼解釋,解釋得越多就描補得越黑。
如果遲騁睡醒了坐起來喊了個別人名,陶淮南心里擰勁兒都能把自己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