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陶淮南有意后退一步,跟遲苦說:“你不用牽著我,我自己扶著欄桿下樓。”
遲苦也不非牽他,陶淮南松手了他也就無所謂地走在一邊,陶淮南下樓不成問題,他自己知道查臺階。
學委在前面細聲細氣地問:“淮南自己下樓會摔嗎?”
陶淮南笑笑說:“不會。”
“遲苦你還是扶著他吧,”學委有點擔心地說,“萬一摔了呢?”
遲苦在旁邊說:“他不用。”
以前沒覺得,現在陶淮南知道小秘密了,再聽這對話就覺得確實有點不一樣。陶淮南一只手扶著欄桿慢慢下著樓,心想行吧,我不用就不用吧。
這是陶淮南第一次有了關于這方面的小心思,開始對這些有了一點點好奇。
晚上他哥在家陶淮南還問他哥:“哥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陶曉東讓他突然的一句給問愣了,失笑:“干什麼問這個?有小心思了?”
陶淮南說:“我就問問。”
“是不是有小男孩的心事了?”陶曉東忽然直觀地感覺到了小崽子確實長大了一些,他伸胳膊過來捏了捏陶淮南的小細脖子,“跟哥說說?注意上小姑娘了?”
“什麼啊……”陶淮南小聲地反駁了一句,側過頭說,“我可沒有。”
陶曉東自己樂了半天,玩笑歸玩笑,過會兒還是跟陶淮南說:“別太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想也沒事兒,都有這時候,別鉆牛角尖就行。”
陶淮南本來就是坦坦蕩蕩的,他可什麼都沒想過。
哥倆之間親近,陶曉東教弟弟沒什麼抹不開的,靠過來笑得壞壞的,問他:“做過夢沒呢?”
陶淮南剛要問什麼夢,突然想起上過的健康教育課,抓了個抱枕往哥哥臉的方向一擋,不自在極了:“沒有!別說了別說了!”
“跟你哥有什麼害臊的,別人家小孩兒像你這麼大都開始纏著哥要小電影了。”陶曉東笑得一臉不正經,三十來歲了沒個正形,在這兒逗他弟。
陶淮南把抱枕使勁往他臉上按,要堵他的嘴:“噓!噓!”
陶曉東扯下抱枕哈哈樂了好一會兒,又揚著聲音朝屋里問:“小遲呢?做過夢沒有?”
陶淮南實在聽不下去了,“哎”了一聲捂著耳朵站起來,自己去冰箱摸了盒冰淇淋,去陽臺蹲著吃了。
陶曉東帶孩子就是這麼帶的,比起父母來哥哥會少一層代溝,哥哥沒有父母的架子,很多父母覺得很重要的事兒在陶曉東這就不值一提。
小孩子有點少年心事陶曉東真覺得無所謂,跟倆弟開開玩笑瞎鬧鬧,把孩子逗得大冬天蹲陽臺吃冰淇淋,太煩人了。
后來陶淮南被他哥給扛回屋里,咬著木頭勺陶淮南還在小聲含糊地抱怨:“你是真煩人……”
陶曉東還是樂,把他往沙發里一扔:“看你那害臊樣兒,你是小姑娘啊這麼靦腆?你可太不像我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開始牽小姑娘手了。”
“你不害臊唄。”陶淮南問他,“我爸不揍你嗎?”
“揍啊,”陶曉東笑著說,“爸哪天不揍我,揍也管不住我。”
哪有這樣的哥,當孩子面說他那些不要臉的事兒。
哥不要臉,遲苦也不要臉。
遲苦一直沒出來,在房間里學習呢。陶淮南琢磨著他肯定是在給學委發短信,發短信也不知道都說點什麼,遲苦那麼不愛說話的人。
陶淮南一邊嫌他不要臉一邊又止不住地想,談戀愛都怎麼談啊?遲苦這個樣子真的談得了嗎?他跟學委兩個人真的牽手了?也像跟自己牽手這樣一直牽著嗎?
遲苦拿著要換的睡衣和內褲去洗澡了,路過的時候用衣服在陶淮南頭頂掃了掃:“洗澡了,發什麼呆。”
“來了。”陶淮南摸著扶手站起來,跟著去了。
這個事陶淮南揣在心里,自己對小姑娘倒是沒心思,這點心思都用來琢磨遲苦和學委了。琢磨了幾天沒感覺到遲苦跟從前有什麼區別,漸漸地就又把這點事放下了。
快期末了,遲苦最近管他學習管得很嚴,陶淮南也沒那麼多時間想別的。
陶淮南雖然不能跟著考試,但是遲苦會給他出卷子,陶淮南在家也一樣要考試,遲苦批過也要打分的,跟著班里的成績走,陶淮南差不多能在中上。
遲苦給他定的線就是中間線,往上行,往下不行。如果陶淮南滑到中下了遲苦會生氣,說他不用心。
陶淮南不敢惹他,也不愿意讓遲苦和哥哥失望。
所以這段時間遲苦下午去上提升課的兩節時間陶淮南都老老實實做著自己的盲文練習冊,書都是哥哥特意從盲校弄來的,校外買不到。
正常的盲童無法實現像他這樣在普通學校上學,陶淮南能做到,因為有個很用心的哥哥,以及一個同齡的能一直給他上小課的小哥。
這些都來得不容易,陶淮南很想讓自己學習好點,讓大家都開心。
這天遲苦又去上課走了,陶淮南自己摸書背課文。中午食堂的菜太咸了,陶淮南下午喝了很多水,這會兒忍不住想上廁所。
本來遲苦要走的那節課間他就想去了,但是還沒等他說,學委已經站在旁邊等了,陶淮南就沒好意思再讓遲苦帶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