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苦一翻身給他騰個地方,倆人各守一邊,遲苦貼著墻,陶淮南把著邊。
陶淮南睡覺不老實,有一天半夜一個翻身就翻掉地上去了。
倆小孩兒都醒了,陶淮南很慌地四處摸,從夢里驚醒四周都是冰涼又硬邦邦的,眼睛看不見,一時間嚇得快哭了。
遲苦趴過來,伸手去夠他。
陶淮南淺淺地叫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嚇得往后一縮。
遲苦從床上跳下來,看起來也有點慌,蹲在他旁邊,說:“我。”
陶淮南摸他胳膊,手心在地板上貼得冰涼。遲苦又說:“掉地上了,你起來。”
陶淮南把著他胳膊站起來,另外一只手平舉著到處摸,遲苦先坐在床上,扯了扯胳膊,陶淮南摸到了床,也小心地坐下了。
“我咋掉了呢?”陶淮南癟著嘴問,滿臉都是驚慌后的不高興,聲里還帶著點顫。
“不知道。”遲苦也嚇了一跳,睡著就聽見挺響的一聲,那一瞬間他以為是遲志德推門回來了。
客廳里阿姨睡得沉,倆孩子這麼折騰她也沒聽見。
陶淮南在床邊坐了半天,悶著頭不說話也不睡覺,遲苦也跟著坐。
后來遲苦把陶淮南往里推,讓他去里面睡。陶淮南朝里面爬爬,扯過自己的小毯子蓋好躺下了。他摸摸墻,又伸手輕輕摸了下旁邊的遲苦。
兩個小孩兒誰也不跟誰說話,搭著胳膊又各自睡了。
第6章
從那晚開始每次陶曉東不回來的時候,都是陶淮南睡里頭,遲苦睡外頭。
遲苦睡覺很老實,可能被他爸打出來的,晚上睡不實,外頭過個車他都會醒。陶淮南就不一樣了,睡著了像一只踏實的小豬,翻翻滾滾能折騰一宿,有時睡前還好好枕在枕頭上,早上醒了頭沖著床尾了。
都是家里給慣出來的毛病,腿總搭著人睡,肉乎乎的小腿一抬就往旁邊人身上搭。遲苦偶爾半夜被他搭醒,剛開始會往下推推,后來也不推了,反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得再抬上來。
一米五的雙人床,遲苦也就占三十公分,剩下一米二都是陶淮南在翻騰,橫著睡豎著睡斜著睡。
陶曉東天亮了才回來,連夜趕了個圖,過兩天還得出門。
跟朋友一起做的工作室,現在才剛起步,事兒太多了,交際也多,關系都得一個個去交。按理說他今天也不該回來,上午他還有事兒,如果是從前他就在店里對付著睡會兒了。但是現在弟弟在他這兒,兩天沒回來了心里總惦記著回來看看,不然總不踏實。
阿姨在沙發上睡得沉,他開門回來也沒醒。
陶淮南沒睡哥床上,陶曉東站在門口一看,陶淮南正打著斜仰躺著,頭頂著墻,身上被子蓋半截,一條小腿露出來壓在遲苦肚子上。遲苦讓他壓得喘氣都有點費勁,吸氣得長長地吸半天。
陶曉東走過去,輕輕把陶淮南的腿拿了下去,想把他抱起來擺正。
衣服的摩擦聲讓遲苦警醒地睜了眼,看見是他在抱陶淮南,有些呆愣地看著陶曉東。
“他擠你你就擠回去,”陶曉東輕聲跟他說,“你倆一人睡一半兒。”
遲騁眨了下眼睛,陶曉東抱著陶淮南要把他放回枕頭上,陶淮南有點醒了,睜開眼睛伸手要摸,摸到哥哥的胳膊和手腕,低呼一聲兩只胳膊一圈就環住了哥哥脖子。
睡得半醒不醒的,抬著上身去夠,把臉往哥哥脖子窩里一埋,噴著熱乎乎的氣問:“哥回來了?”
陶曉東“嗯”了聲,拍拍他后背:“睡吧。”
陶淮南哼哼著不松手,哥哥兩天沒回來了,心里想得狠。陶曉東要起身他就圈著胳膊吊著起,最后陶曉東失笑著把他抱了起來,陶淮南兩條腿往他腰上一盤,摟他哥摟得緊緊的。
陶曉東一只手兜著他,另只手往上扯了一把遲苦滑到胸前的被子。
陶淮南掛在他哥身上被抱走,遲苦看著他倆走了,閉上眼睛又睡了。
遲苦在這個家里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個狀態,不說話,也誰都不親近。除了最初陶曉東讓他叫的那聲“哥”,他沒再叫過,根本不喊人。
保姆曾經偷著跟陶曉東說過,說這孩子養不熟,趕緊送走,以后長大了也不是個事兒,心硬。
陶曉東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那會兒陶曉東二十五,男人最爭強好勝有拼勁兒的歲數,渾身都是年輕人的愣氣,什麼都不服。這時候的他剛在紋身這片地界里冒個頭,想法很多,追求的也多。所有心思一半給事業,一半給弟弟。
遲苦跟他不親,說不說話能不能養熟的,陶曉東沒心思想這麼多。本來養他也沒圖他以后什麼,順其自然吧。而且真往深心思上挖,陶曉東也沒在他身上放太多感情上的期待。他要真現在就跟普通孩子似的黏人撒嬌,陶曉東可能還煩。
這個家里哥哥是大人,大人想事兒的角度和小孩兒不一樣。
哥哥覺得遲苦這樣天天冷著個臉不說不笑的沒什麼,小孩兒就不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