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被我嚇到了,也可能在斟酌我的死法。
喝完酒,我的膽量變得出奇大。他既然視若無睹,讓我誤認是順從的信號,就別怪我得寸進尺。
三次,我記得很清楚。我湊上去,親了他三次。
夢里也不會發生的好事。
只是嘴唇貼著嘴唇,很淺又很短的吻,連溫度都沒來及感知。鼻尖幾回頂到他的側臉,我貪婪地汲取皮肉散發的荷爾蒙,恨不得把胸腔都脹滿。
我睜著眼去看他,眼淚已經不是因為生理性刺激而流下。
酒精讓我的血壓短暫地降低,在暈眩中,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思維的鈍化。
他不抵抗,是不是喜歡的意思?
再來一次……如果再來一次呢?
我是說萬一,有沒有可能就在下一回,裴雁來給我一些回應?
我要的不多。
很可笑,每每和他交鋒,我好像都會變成莽夫,變成頑劣的稚子,不要命的瘋子,又或是天真的空想主義者。
我是這樣想的,于是也這麼做了。
第四次吻到裴雁來,從未被充盈圓滿的欲求終于沖破牢籠。我不甘于唇肉相貼、淺嘗輒止的觸碰,我偏過頭,于是吻落在他的唇間。
我探出舌,心動如擂鼓,指尖都在發麻,然后在他唇縫處輕輕一舔。
我自認為是一次過火的試探。
卻沒猜到這是兇案的開始。
耳畔的呼吸聲一沉,裴雁來就是從這一秒開始暴起的。
我的喉嚨突然被手掌扼住,青筋都盡數鼓起。他手指長而有力,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捏死了我左側的下頜。我動彈不得,嘴巴半張,仿佛能聽到連著耳朵的那塊骨頭在咯吱作響。
窒息感來得猛烈,我的臉脹得通紅。
我錯了,我想喊停。但選擇的權利并不在我手里。
裴雁來力道太大,我只能發出“呃呃”的雜音。
他卻來了興致。
眼淚順著滑到他的手背。我的視野因為缺氧而變得昏暗。
臉部開始發麻時,劇烈的疼痛又讓我清醒。
裴雁來主動貼上來,舌尖掃過我的舌尖。
但這不是吻。
他在撕咬我,像天葬儀式里的鷹,像鉗住獵物喉管的頭狼。我的嘴唇開始流血,因為仰著頭,一些流到舌尖,最后咽進胃里。
血是腥的,舌尖是涼的,他的利齒無情又不仁。
這是類獸的反擊——
為我的恬不知恥,為我的得意忘形。
撕咬持續的時間并不久。他松開我的脖子,只用兩指鉗住腮側,虎口處還有我的眼淚,我的口水,我的血。
我終于可以大口呼吸,哆嗦兩下,跨前濡濕一片,滿眼的淚讓我看不清裴雁來的臉。
跨年的煙花表演拉開帷幕。夜幕里花團錦簇,繁星相應。
一些冰涼的灰燼從高空抖落,被風吹散。
那晚最后的記憶里,裴雁來的手指是那麼用力。
聲音又低又輕,近似情人的溫柔,但又完全不同。他說,“你哭起來和以前一樣,很不好看。”
是哪里出了錯?
可能哪兒都錯了。
我無意識咬到嘴角的傷,結的痂很薄一層,一扯還會滲出血絲。疼痛把我從過去拉回現實。
“裴雁來。”
我低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裴雁來!”
終于忍不住,我一腳踹上不銹鋼制的樓梯扶手。
扶手是空心的,并不寬敞的樓道里霎時響起震耳的回聲。陣仗挺大,但我踢完就后悔了。
發夠了瘋,我想下樓離開。一個空塑料瓶突然從樓梯上滾落,滑倒我腳邊。
我抬頭,五層半的位置站著一位身材佝僂,皮膚干黃的老頭。
是新聘的保潔,我見過一兩次。
我把瓶子撿起來,遞給他。
他一只眼睛的眼皮耷拉著,指甲厚而發黃,說:“謝謝。”
第29章 無邊界雷區
我得把漱口水還回去。
但“有人匿名送我禮物”這件事被謝弈鬧得盡人皆知,在所里遞給裴雁來不方便,律所外又沒有私下相處的機會。思來想去,我又重拾舊業,下班后,同事三五成群地離開,而我幾乎每天都晚裴雁來一步下樓,打輛車跟在后面。
吸取上次的教訓,我做得更謹慎——但車費無疑成了近期開銷的大頭。
裴雁來應該是沒發現,順理成章被我摸到了居住地。
這位的住所叫明筑雅閣,嚴格意義上不算小區,只有兩棟近三十層的高樓,近山近湖近景區,地處偏僻,人煙稀少。
綠化帶被幾只流浪的小狗擠占,嘴邊油光锃亮,雜毛,公的,但肚子大的像是懷了幾胎,四只蹄子圍著幾個鐵罐子,看起來伙食相當不錯。
我卻倚在一旁,搜了一下房價,嚇得當晚飯都沒敢吃。
時代變了。
即使摸到門口,鐵籠子一樣的安保也讓我沒法像從前那樣渾水摸魚。
沒開封的漱口水在我手里捂了好幾天,我找不到機會還回去,倒是心安理得地天天蹲點,目的漸漸變味。
我心里一清二楚,可食髓知味的快感會讓人上癮。
欲望開閘即如泄洪,收不住的。
周五,左側下頜的指印淡了很多,只剩下淡淡一層青,因為角度刁鉆,不側過臉觀察幾乎瞧不見蹤跡。
但唇角的疤還沒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