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慢,常開心配合著他的步調放慢腳步跟在一旁,嘴里嘁嘁喳喳地說著今天工作上的瑣碎。
沈庭未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一邊在心里思考今晚該怎麼回去,還是說回宿舍住一晚上?正想著,不遠處有車短促地鳴了聲笛,沈庭未下意識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清早他下車的位置上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越野。
“沈先生。”司機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邊遙遙地向他頷首。
常開心的話說了一半,卡在喉嚨里,呆呆地看看司機與他身后的車,又看看身旁的沈庭未,不可思議地小聲驚呼:“我靠!未未,合著你這是來體驗生活的啊?”
“哪有我這樣體驗生活的。”沈庭未矢口否認,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常開心大方地擺了擺手,沖他揚了下眉:“豪門恩怨嘛,我懂。不用解釋,一般知道太多的活不過兩集,你快去吧。”
沈庭未哭笑不得地跟她道了別,慢吞吞地來到車前,禮貌地跟司機說了謝謝。
拉開車門的時候沈庭未心里莫名有一點緊張,確認后排沒有人時才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這幅表情被坐進駕駛位的司機看進眼里,理所當然地曲解成別的意思,好心解釋道:“連先生還有工作,沒辦法親自接您下班,所以派我過來。”
沈庭未耳根騰得紅透了,手尷尬地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我沒有這個意思……”
第23章
沈庭未洗澡時就感覺淋了熱水的小腿痛得厲害,洗完澡擦身體時發現磕傷的地方果然有浮腫的跡象,如果不處理一下恐怕會影響明天工作。
阿姨不住家,晚上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他自己,于是他拿毛巾擦干身體,只簡單地系起浴袍的帶子,趿著拖鞋從房間里出來,想去客廳找一找有沒有藥箱。
盡管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但他對這里仍稱不上熟悉,只能憑借自己的習慣猜測連訣會不會也把藥箱放在茶幾或是電視柜下的抽屜里,但他很快又否定了前半句,連訣或許不會有時間自己做這些事,大概率是保姆或是助理來準備。
打開的抽屜都是空的,實木的抽斗中連粒木屑都找不到,其實不僅抽屜,整個別墅都一塵不染,整潔得像個只供觀賞的樣板間,除了那個巨大的雙開門冰箱里堆滿了新鮮的食材外,再也找不到什麼別的人氣兒。
找不到藥箱只得作罷,沈庭未合上電視柜下的抽屜,正要扒著柜沿站起來,想說看看冰箱里有沒有冷凍好的冰塊或是冰棒什麼的東西,可以拿來冷敷消腫。
電子門鎖的短促滴鳴在寧靜中響起。
沈庭未轉過頭時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目光先對上進門那人低垂過來的眼眸。沈庭未怔了一下,接著視線中那雙深而幽黑的眸子從混濁的霧氣中慢慢恢復些許清明,眼神生硬地從他身上別開,沈庭未這才連忙背過身去,將松松垮垮半敞著的浴袍攏起來。
連訣進門的動作停住,身體微側,擋在門前,對身后的人道:“你先回去吧。”
“好的連總。”門外人應。是林琛的聲音。
沈庭未蹲在地上重新系好浴袍,站起身,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回房間去還是先打招呼。
直接回房好像不太禮貌。
好在連訣先開口了:“找什麼?”
連訣扯松了領帶走進來,神色里稍帶著疲憊。
沈庭未沒有立刻回答,他站在電視柜前,看著連訣走到沙發前坐下,手肘撐在沙發一側的扶手上,揉了揉輕蹙在一處的眉心。
“你想喝點水嗎?”沈庭未猶豫著問。
連訣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連訣很輕地哼了一聲“嗯”,然后闔著眼,用一種十分自然嫻熟的使喚人的口吻,說:“溫水就行。”
沈庭未按他的意思端來半杯溫水,剛靠近就嗅到連訣身上混雜著煙草氣息的清冽酒氣。連訣喝了酒。
連訣伸手接過帶著溫度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后,掀起眼又問了一次:“剛剛找什麼?”
擅自翻別人家的東西被逮了個正著,沈庭未有點尷尬,小聲回答:“我想找找有沒有藥箱。”
“怎麼了?”
“磕到腿了。”沈庭未說。
連訣隨著他的話低頭去看,沈庭未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露在浴袍外那片面積不小的淤青襯在他奶油一樣細膩白凈的皮膚上,看在眼里有幾分觸目驚心。
連訣下意識問他:“怎麼弄的?”
盡管話剛問出口連訣就后悔了,他很快在心里給自己的反常行為想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那看起來真的很疼。
沈庭未愣了愣,在心里確定他是喝醉了,有些磕絆地回答:“不小心絆倒了,在臺階上撞了一下。”
連訣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沈庭未很容易地從他眼里讀出了愚蠢兩個字。
“藥箱在樓上。”連訣說。
“不用了……”
沈庭未想找借口先回房間,但連訣并沒有給他機會。
連訣站起來朝樓梯的方向走,言語很輕卻好似攜了幾分不容拒絕:“過來,我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