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邵傾安握著手機靠在走廊上,心跳一聲高過一聲,手也開始控制不住的發起抖。明明剛才被連翻問話他也不見絲毫慌亂,不僅如此,有條有理的敘述,帶著無辜誠懇且委屈的語氣,還成功的換來了老師與家長們的安慰。
可現在他怕了,既為溫時楊倒在地上的樣子而后怕,也為自己的謊言終于被戳穿而惶恐。
溫時楊不喜歡騙人,他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坦坦蕩蕩,是什麼說什麼。同樣的,他也最討厭別人騙他,更何況這一騙就是十幾年。
得想辦法……邵傾安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紛亂的思緒。沒人比他更懂溫時楊了,包括溫時楊的父母以及溫時楊本人,所以只要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能想到讓溫時楊原諒自己,并且不會心存芥蒂的辦法。
“艸。”從來沒爆過粗口的邵傾安終于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他做不到,他冷靜不下來,他只要一想到溫時楊可能真的不會原諒自己,他就冷靜不下來。
邵傾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溫時楊的,他只知道,等他發現并反應過來時,自己早已彌足深陷,且甘心沉淪。
邵傾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傻愣了多久,最后還是幫溫時楊上完藥的護士出來喊他,他才猛然驚醒。
護士奇怪的看著他,畢竟他已經在外面站了快半個小時了,跟罰站似的。
“同學你沒事吧?你臉上也有傷,要不要我幫你也處理一下。”
邵傾安搖搖頭:“我沒事,不用麻煩了,我朋友怎麼樣了?”
護士看他也就嘴角有一點破皮,并不嚴重,就沒再追著他上藥,而是往病房里比了比說:“吃了止疼藥,大概太疲了,我看好像是已經睡了。”
看到邵傾安忐忑的臉,護士又好心的補上一句:“人沒事,看著慘,但都沒傷到里面,休息幾天就好了。”
“謝謝你。”邵傾安對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問:“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護士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又不是重癥病房隔離間,也不是非探病時間,有什麼不能進去的。
“進去唄。”護士笑著對邵傾安說完,就端著裝藥的小盤子走了。
邵傾安按在門上的手還在抖,他握緊拳頭,在心里說服自己,溫時楊是個重義氣的人,就算判自己死刑,也一定會給他上訴的機會。邵傾安在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然后才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
病床上,溫時楊正頂著那張五顏六色的帥臉熟睡,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就算被人揍成豬頭三,那也是最帥的那顆豬頭。
邵傾安走到溫時楊的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溫時楊的臉一言不發。
直到窗外漫天晚霞被黑夜篡位成功,邵傾安才有了動作。他坐在椅子上,緩緩彎下腰,把額頭輕輕的抵在溫時楊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
良久,一聲帶著惶惶不安的顫音從邵傾安的嘴里飄出:“對不起……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原以為聽不到回應的邵傾安,卻在話出口后,聽到一聲輕嘆。他猛地睜大雙眼就想抬頭,被他輕抵的手卻先他一步抽出,按上他后腦,阻止他抬頭。
溫時楊的手很暖,明明他也沒用力,只是那麼搭在邵傾安的后腦上而已,但邵傾安卻像是被五指山壓住一樣,動彈不得。
片刻后,邵傾安又把額頭抵回床上,看上去像是已經認命等發落。
“你別抬頭,別看著我。”溫時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邵傾安的心跟著一緊,卻聽到他繼續說:“我怕我一看到你的臉就心軟了,就這麼說吧,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答的好了,我再考慮看看可不可以既往不咎。”
邵傾安一愣,隨后無聲的笑了,你看,他都說了,沒人比他更了解溫時楊。
邵傾安輕聲應了一句:“嗯,你問吧,我都答。”
溫時楊的手沒離開,就那麼搭在邵傾安的后腦上問:“你練的什麼,怎麼把他們放倒的?”
邵傾安:“……散打。”
哦呦,居然還是散打,厲害了我的哥。溫時楊撇撇嘴,繼續問:“什麼時候開始學的?”
邵傾安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小學四年級開始的。”
“……”四年級……六年了,溫時楊差點被氣笑:“您瞞的還挺深,我們兩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哪來的時間去哪報的名,我怎麼不知道?”
邵傾安:“跟威哥學的。”
威哥是邵傾安的堂哥,比他大了十一歲,因為工作關系,一直暫住在邵傾安家里,溫時楊跟威哥不太熟,只知道他每天都早出晚歸,好像挺忙的:“威哥還會散打?”
“嗯,威哥是退伍兵,現在在做私人保鏢。”邵傾安想了想補充道:“教我的也不是純散打,就是格斗技巧多一點。”
好你個邵傾安!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說!溫時楊氣哼哼的問:“為什麼不跟我說?怕我也跟著學搶你風頭?”
“是怕你也要學。”邵傾安這是打算老實到家了,還真的全盤托出。聽到這溫時楊差點又炸了,他剛要發火,就聽到邵傾安繼續說:“我怕你學會了,以后打架更沒輕沒重,我怕有一天要是真出事了,我再聰明,也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