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匡正解開安全帶靠過去,托起他的臉,“你怎麼了?”
寶綻這才看向他,他的愛人,他來之不易的幸福,“哥……”他摟住匡正的脖子,那麼可憐,他沒媽了,真真正正地沒媽了。
“有我呢,我在……”匡正溫柔地擁住他,密密的,在他耳邊親吻,車窗外,晨曦初露,金色的朝霞從城市另一邊升起,投來新一天的曙光。
匡正把寶綻送回家,陪他吃過早飯,又安頓他上床睡覺,接著開回市區,他約了段家的四個繼承人在如意洲見面,匆忙趕到戲樓,剛停好車,接了個電話。
“萬融臻匯的賬有問題。”是單海儔。
“不可能。”匡正很肯定,段釗辦事從不出紕漏。
“去年年底,你發過幾筆大額獎金。”
匡正停步,那是戰國紅分岔的時候:“發個獎金也算毛病?”
“都是公司的錢,”單海儔說,“上頭認定了,你用公款培植自己的勢力,”
“公司的錢?”匡正冷笑,“私銀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帶人賺回來的!”
“你跟上頭解釋吧。”單海儔要掛電話。
“等等,”匡正硬著頭皮問,“上次跟你提的大額貸款,有戲沒戲?”
“別想什麼貸款了,”單海儔長長地嘆一口氣,“公司不會再給你任何實質或形式上的支持,你先把自己琢磨明白。”
電話斷了,匡正的腳步沉重起來,段家正是用錢的時候,自己這邊卻掉了鏈子,巧得就像是……他眉頭一跳,像是有人在阻撓這筆貸款。
他干了十年m&a,有某種職業獵手的直覺,這場狙擊式收購并非來自別處,對手很可能正出自金融街。
他到三樓,推開茶室的門,幾個姓段的都在,各看各的手機,各忙各的買賣,除了應笑儂,他沒有生意,他眼里只有愛音。
匡正在桌邊坐下,掏根煙點上,卻沒有抽:“貸款泡湯了。”
老三老四抬了下眼,段汝汀則沉著臉,露出質疑的神色。
“萬融不支持我,”屋里都是自己人,匡正沒什麼可掩飾的,“萬融想拿掉我。”
一家沒有商業銀行支持的私銀,就像一臺沒水可抽的水泵,價值大打折扣。
“我找的人絕對可靠,”段釗馬上說,“賬上……”
匡正擺了擺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老板,”段小鈞靠過來,“要不要我去活動一下?”
他們關心的都是匡正,而不是段汝汀,只有應笑儂,一副大娘娘的派頭,用指尖輕點桌面,明明白白地說:“匡哥,你給我算算,我手里那幾家公司能挪出多少,先拿去用。”
第204章 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老大要割肉救老二, 老三老四沒想到,段汝汀自己都怔住了。
長子就是長子,關鍵時刻, 還是應笑儂跨出這一步。
沒等匡正開口,段汝汀先搖頭:“不, 你那邊暫時不能動。”
“對,”匡正同意, “先自保,再互助,咱們腳底下這根鋼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細。”換句話說,收購與反收購的戰爭,稍不留神就粉身碎骨。
段汝汀是做實業的, 思路跟應笑儂不一樣:“咱們不能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牽著鼻子走, 得化被動為主動。”
“小儂, ”匡正的腦子快, “你和元老們走得近,你出面, 去收購他們手里的股份。”
漂亮,段汝汀欣賞他的敏捷, 就是這一手,開始反殺。
“元老們年紀都大了,”匡正說, “比起股票, 二代或許更喜歡錢。”
“沒錯,”段汝汀贊同他的觀點,“爭產的時候我研究過他們每一個人,大概率傾向于套現。
”
這女人可以, 匡正向她投去贊許的一瞥,轉向老三老四:“金刀、段小鈞,老大吃緊的時候,你們的資金跟上。”
匡正開口了,段釗和段小鈞沒說的,但兄友弟恭、姐弟情深什麼的他們不習慣,甚至反感,雙雙悶著聲,不表態。
應笑儂看向這兩個弟弟,一個在私銀獨當一面,一個在m&a縱橫捭闔,比他這個唱戲的出息多了:“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
老大開了金口,沒人敢接茬。
“可形勢逼到這兒了,”雍容華貴的嗓子,擲地有聲,“你們再不喜歡我、恨我,咱們兄弟間的事兒,往后放。”
段鐸,段有錫眼里唯一的真金,大家族中長歪了的那根梁柱,暴風雨就要臨頭,他卻挺起來,要替段家頂這口氣。
“老頭子活著的時候,沒把咱們攏到一塊兒,”應笑儂環視他這幫手足,“血緣攏不住咱們,名字前頭那個‘段’字也攏不住,但集團能,愛音的每一份股票能,這堆錢就是捆也會把咱們捆成一團,死都死到一起。”
死到一起,這是段家孩子的宿命。
“人家殺到家門口了,”一雙大青衣的眼睛,看到哪兒都帶著一股勁頭,“要按我的脾氣,誰敢拎著刀來,他就別想好走!”
這次會面是匡正牽頭,但收尾的是應笑儂,他給段家的反收購定下了調子,愛音要扛住,不光扛住,還要反手一刀,殺他個血濺當場。
散了會,段汝汀回愛音科技,段釗回萬融臻匯,段小鈞回金融街,應笑儂下樓換了身衣服,打車去得意城,找他鄒叔。
愛音集團有五個元老,鄒叔是最大的一股,應笑儂到的時候,他正在院子里拾掇一株日本來的小松,叫宮島大阪,邊修枝葉邊感慨地說:“這人哪,跟樹一個樣,甭管怎麼長,得向著光,長得支楞,長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