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寶綻攏起睡衣。
匡正沒應,起來給段釗打電話,他沒在賬上做過手腳,但任何賬目,只要查,就不怕挑不出毛病,“把我惹急了,”末了,他來了一句,“魚死網破!”
“哥?”寶綻知道萬融總行最近的動作,也知道匡正面臨的壓力。
“沒事兒,”匡正放下電話轉過身,沖他笑,“你哥什麼也不怕,韓文山那兒,杜老鬼那兒,哪兒都有我的位置。”
(超過平臺尺度部分從略)
第202章 “你圖我什麼?”
寶綻叫韓文山、杜老鬼一聲哥, 可讓匡正去給他們打工、大事小事聽他們吩咐,他舍不得:“萬融臻匯是你一手做起來的,憑什麼你走?”
不是匡正想走, 是總行卸磨殺驢,逼他, 要把私銀從他手里搶走:“我不走,就是第二個老白, 甚至更慘。”
說到底,萬融臻匯不是他匡正的,是萬融集團的,這個道理寶綻懂:“哥,只要你自己不走, 憑你的本事, 誰能趕走你?”
匡正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在萬融臻匯一天, 就是總裁, ”寶綻和富豪稱兄道弟、在財富圈往來周旋,見得多了, 早不是過去那個傻乎乎的小演員,“私銀的資本、人脈、門路, 隨你用,萬融的勢力再大,他壓不了整個金融行兒吧, 總有你使回馬槍的時候。”
匡正愣了, 一眨不眨盯著他。
“說句不好聽的,等你用私銀的資源把自己的后路鋪好了,”寶綻說的是殺人不見血的話,用的卻是閑話家常的語氣, “人、項目、客戶,你想帶誰走帶誰走。”
但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逃命”,說出去,成了金融街的一個笑話。
“老白做不成的事兒,”他站起來,筆直,有林沖、秦瓊的氣魄,“咱們不一定不行。
”
擺萬融一道,昂著腦袋走!匡正難以置信地打量他,那個單純的寶綻,在娛樂圈吃了虧的寶綻,從誤解和傷害中走出來的寶綻,真的長大了。
“我……”匡正一時語塞,“我想想。”
“嗯,”寶綻溫溫的,不逼他,“該進還是該退,咱們緩一步,再想想。”
絲綢睡衣臟了,他怪不好意思,兩手掩著去洗手間,匡正看著那個水似的背影,抓起手機,給白寅午打電話。
“喂,”那邊接起來,第一句話就是,“你小子,居然沒辭職。”
有能耐的人都有脾氣,按匡正的脾氣,不可能受得了這個辱,身為師傅,白寅午看著他落進自己一樣的境遇,說句心里話,不想他走自己的老路。
匡正卻笑了:“我弟弟讓我再等等。”
弟弟,他說的是寶綻,白寅午有些驚訝,匡正面對這一切時太沉得住氣了:“我可能還不夠了解你,趕你去私銀的時候,你也挺住了。”
“那也是寶綻,”匡正看向洗手間,“讓我甭管好壞,先迎頭趕上。”
白寅午沒料到,一份合適的愛可以改變一個人:“你找了一個好……伴侶。”
寶綻是匡正這輩子最大的收獲,用質樸化解他的傲慢,用溫柔化解他的剛硬,他幫他把著人生的方向,做了這麼多,卻大音希聲,他就像水,隨形就勢,卻足以穿石。
“沒有他,”匡正說,“就沒有我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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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晚上下了戲,寶綻又去朝鮮飯店,他放不下那條金石般的嗓子,放不下那個又慘又壞的男孩。
嘈雜的后廚過道,那小子在搬菜,繁重的體力活兒,他揮汗如雨,一抬頭看見寶綻,面無表情轉個身,要走。
“霍匪!”寶綻叫他的名字。
那小子停步,咣當扔下菜框,氣勢洶洶過來,寶綻下意識往后退,退到墻角,被他一拳頭砸在耳邊:“你打聽我?”
寶綻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戾氣,粗暴、兇狠,是他從沒接觸過的那一類人:“我想跟你聊聊。”
“老子沒空跟你聊,”霍匪瞄一眼寶綻的領口,似乎沒揍過西裝革履的人,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再讓我看見你,鼻梁給你打折!”
他是虛張聲勢,他不敢,“聊聊都怕,”寶綻激他,“不至于吧?”
“嘁,”那小子笑了,不上他的當,“你圖我什麼?”
十七八的孩子,滿嘴是交換,“我圖你嗓子好。”
“滾吧,嗓子值幾個錢?”
“你有錢就行嗎?”
“有錢,”霍匪抓了抓那頭寸長的短發,“命都賣給你。”
寶綻在極近處和他對視,一雙火似的眼睛,真漂亮:“我沒錢。”
“操,”霍匪拽起他的西裝領片,“就知道你們這幫有錢人,都他媽摳到骨頭里了!”
這時別的小工從這兒過,拿帽子抽了一把他的肩膀:“干雞毛呢!到點兒下班了!”
一聽下班,霍匪立馬放開寶綻,就地把手套一擼、工作服一扒,扔到腳下的菜筐上,去儲物間門后抽了兩根棍子和一個鋼筋剪,拎著往外走。
他拿的東西有點怪,寶綻跟上去。六月的夜是有聲音的,車流聲、人聲、萬物在熏風中躁動的聲響,霍匪走小道,在長長短短的胡同中穿行,幽暗的、沒有光的角落,他輕車熟路,寶綻在后頭跟著,跌跌撞撞。
“你他媽找死啊!”那小子回頭罵。
寶綻沒應聲,不知道說什麼,他確實是多管閑事。
“滾!”霍匪怒了,朝他比劃棍子。
寶綻沒走,隔著二三十米,很執拗。
“行,”霍匪撂狠話,“有種你他媽一會兒別跑!”
沒多久,到了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遠遠看去,不大一塊空地上聚了好幾十人,寶綻愣了,停住腳,看著霍匪拎著家伙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