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件人是代善,微信已經拉黑了,他就短信轟炸,滿滿一收件箱的垃圾信息,汪有誠竟不舍得刪。
“回我吧,給你認錯了。”
“給你跪下了!”
“回我一個字,罵我也行。”
“我愛你。”
“回我,回我,回我!”
“回我一次行不行?”
“姓汪的你牛逼!”
“回我一次!”
“我c你媽汪有誠,跟了你十年,你他媽說甩就甩!”
“不是就出去玩了幾次嗎,咱們這樣的哪個不玩,你不玩我就得跟你一起憋著,憑什麼!我告訴你我憋不住,我就是想玩想瘋想挨c,我怎麼跟你這種人耗了十年!我眼瞎了,我腦子崩了,我c他媽的,我離不開你,我再也不敢了!”
“汪有誠。”
“汪有誠?”
“汪有誠!”
“你還記得太陽廣場嗎,零公里地標、大皇宮、圣母教堂,傍晚的格蘭大道,還有阿爾卡拉大街,我在那兒丟了包。”
“我昨晚夢見你了,然后我喝酒,吃藥,哭得稀里嘩啦。”
“你肯定忘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坨屎。”
“你總說匡正好,說他有品位,會做人,我最煩你提他。”
“我學不會他那套,你第一次親我就說我是混蛋。”
“你現在在他那兒,怎麼著,他對你好嗎,他讓你c嗎?”
“汪有誠你看見沒有?”
“我說了這麼多,你長沒長心!”
“行,你晾著我,我給你臉了!”
“不就是萬融臻匯嗎,涌云路上那個破樓,你等著!”
你等著,汪有誠盯著那三個字,不想見他,說不清為什麼,又想見,半年前的愛人,十年間的愛恨糾葛。
“我過科學宮了。”微信持續在跳。
“萃熙華都。”一起發過來的還有街景照片。
“長春街。”
“涌云路。”
看到涌云路,汪有誠反應過來,馬上在回復欄輸入:別過來,晚上找你,我們談。
正要按發送鍵,前臺響起接待小姐清脆的嗓音:“先生歡迎,早安。”
汪有誠抬起頭,大門口進來一個人,沉穩的黑西裝,沒系領帶,頭發上抓著薄薄一層發蠟,自然地垂落,是代善,只是換了個樣子,認不出了。
汪有誠驚訝地望著他,這個人變了,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保守、低調,像匡正那樣穩重得體。
人來人往的辦公區,代善一眼看見他,徑直過來,微紅著眼眶,眸子里有種瘋狂的東西——他沒變,不過是換了身皮,骨子里仍是那個張狂惡劣的人。
汪有誠掐熄煙,抓了把頭發走上去,離著一段微妙的距離,他說:“代善,咱倆沒什麼說的,完了。”
代善笑起來,很無賴的,沖他揚著下巴:“看看你不行嗎?”
汪有誠盯著他的臉,不算漂亮的長相,他卻喜歡了那麼久,品味糟糕的代善,熱衷于操盤豪賭的代善,在床上沒完沒了的代善,他最好的十年。
代善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那兒還有留戀,畢竟一個人最好的十年,想忘也忘不……忽然,汪有誠把視線投向了別處,代善惱怒地回過頭,冤家路窄,匡正和馮寬正并肩走來。
代善懼匡正,不是懼他私銀總裁的身份,而是懼他“直”,懼他是個高高在上的“異性戀”,懼他會拿自己的xing取向說事兒。
“代總?”匡正意外,第一反應是去看汪有誠。
汪有誠垂著眼,鏡片后的臉更白了。
“匡總,”匡正是代善的天敵,是他敏感神經上最脆弱的那一段,他跨來跨去也跨不過去的坎兒,“好久不久!”
“好久不見,”匡正皮笑肉不笑,“這麼早,代總什麼貴干。
”
“來看看你,”代善瞄一眼馮寬,“看你混得怎麼樣,是不是又被萬融擺了一道。”
他知道東樓想介入私銀業務,這小子,消息還是那麼靈通,“托你的福,”匡正稍側過身,把汪有誠掩在身后,“現在萬融臻匯還姓匡。”
代善沒料到他這個舉動,他是想保護汪有誠,至少顧及著他的尊嚴,“哦?”代善插著口袋瞇起眼,“看來讓匡總趴下,還得是我出手。”
有意思了,匡正慢慢勾起嘴角:“好啊,代總,”投行部的老對手,他倒有些期待,“等你放馬過來。”
第200章 “你、我、小寶,咱們仨過一輩。”
吃過午飯, 寶綻溜達著來到朝鮮飯店,沒走正門,繞到后頭的小胡同, 走員工通道進后廚。
前頭服務的是漂亮的朝鮮姑娘,后頭干活兒的都是中國人, 穿著統一的白色工作服,在雞頭鴨腳和菜葉子之間忙碌。
寶綻一身休閑西裝, 沒戴什麼寶石,但還是和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們看到他,愣愣地繞開,沒人認出他是對面戲樓的老板,也沒人知道他幾個星期前還是風口浪尖上的明星。他們不關心一切, 除了工錢、游戲排位和步行街上打工的小對象。
忽然, 寶綻聽到有人嚷嚷:“……少廢話, 你他媽欠揍啊!”
“來!你來!往這兒揍!”
這嗓子寶綻認識, 不是很高,但透, 小鐘似的,有金屬般的堂音, 他循聲過去,在冷庫旁的旮旯里,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小子被四五個人圍著, 都沒他高, 但很壯實,把他死死摁住,晃著拳頭喊:“還錢!他媽的三萬塊,催了你快一年!”
“操, 我沒還嗎!”那人抻著脖子,“我一個月三千八,給你們兩千,還怎麼的!”
“你媽逼五分兒的利!兩千夠干你媽的!”
“你媽逼嘴給老子放干凈點兒!”
寶綻皺起眉頭,可惜了那條好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