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應笑儂來氣,“時闊亭,咱倆認識七八年了吧,你跟我來這套?怎麼著,心里話只能跟寶綻說是不是!”
聽到“寶綻”的名字,時闊亭默默握起拳頭。
應笑儂心里燥,他也不知道自己燥什麼,一個大活人,天天一起吃一起住,總不能明知道這家伙有事還不聞不問吧:“行,那就叫寶綻來,天大的事你跟他說,別讓我看著你鬧心……”
時闊亭一把拉住他,手腕,攥得緊緊的。
應笑儂何其聰明的一個人,馬上明白了:“是……寶綻?”
時闊亭繃著嘴角,他不可能說的,寶綻身上出了這種事,他誰也不會告訴。
應笑儂的臉吊起來:“寶綻怎麼了?”
時闊亭咬緊牙關,不松口。
事關寶綻,應笑儂的嗓門立時挑高:“寶綻怎麼了!”
小寶讓他嚇著了,大眼睛茫然地瞪著,咧著嘴巴要哭,時闊亭趕緊把孩子抱過來,拍著小屁股哄:“別問了,跟你沒關系。”
“沒關系”仨字兒真是觸了應笑儂的霉頭,他的臉瞬間冷了,冷到極處粲然一笑,有種冰雪般的艷:“好,你不說,”他動了動眉頭,“我直接去問寶綻。”
時闊亭攥著他的手一直沒松,這時候用力一拽,把人拽到近前,一口氣的距離,他咕噥:“寶綻……讓人騙了。”
騙了?應笑儂仰視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匡正……變心了?”
時闊亭的眉頭倏地皺起來:“你知道……”
應笑儂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嘴巴:“老時,”他躲他的視線,“他倆……都那樣了,你看不出來?”
時闊亭的手慢慢松開,難以置信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鬧了半天……”他鐵青著臉,像是受了很大的沖擊,“全世界都知道就他媽我不知道?”
要是這事,應笑儂真不擔心了,把小寶抱回來,下巴一揚,又是那個高高端起的大娘娘:“人家倆的事兒,咱們別跟著瞎操心。”
“寶綻是我師弟,”時闊亭強調,“親的!比一個爸一個媽的還親!”
應笑儂看他在氣頭上,沒跟他頂。
“他沒爸,媽也跑了,”時闊亭是真心疼,聲音都微微發顫,“得有人拿他當回事,真顧著,不能讓他走歪路!”
應笑儂知道他們小時候的事,寶綻失去媽媽那天,時闊亭的媽媽也離他而去,他們不是一般的情分,“得得得,”可他嘴上不會服軟,“你是真娘家人,我們都是假的。”
“什麼娘家人!”時闊亭炸了,“憑什麼我們是娘家!”
應笑儂翻個眼睛,乖乖閉嘴。
時闊亭梗著脖子,要多自責有多自責:“我真他媽傻,你早看姓匡的不順眼,我那時候還跟你犟,把寶綻害了……”
應笑儂嘆一口氣:“什麼害不害的,這個年代……”
“什麼年代寶綻也干不出這種事,”時闊亭一口咬定,“就是姓匡的騙他的!”
應笑儂其實也覺得寶綻是讓匡正給騙去的,但騙都騙了,寶綻也愿意,只要姓匡的能騙他一輩子,旁人沒什麼可說的。
“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事,”時闊亭拍了把大腿,“不能出在我們如意洲。”
話音剛落,小寶在應笑儂懷里扭個身兒,噗嗤打了個噴嚏,早不叫晚不叫,這時候摟著他脖子叫:“媽……媽。”
時闊亭一愣:“……”
應笑儂也愣了:“……”
時闊亭站起來:“小寶叫你什麼?”
“啊?”應笑儂裝傻,“沒、沒叫什麼吧。”
時闊亭看著他,看著看著,挺大個老爺們兒騰地紅了臉。
他這一紅,應笑儂掛不住了,氣急敗壞給了他一腳:“我去你……臉紅什麼!想什麼呢孫子!誰讓你紅的!給老子憋回……”
篤篤篤,有人敲門,時闊亭和應笑儂對視一眼:“寶、寶綻。”
應笑儂狠狠推開他,轉身去開門,玄關那邊傳來寶綻的聲音:“小儂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時闊亭趕緊搓了把臉,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寶綻進來了,只有一個人,下意識垂著眼,叫了一聲:“師哥。”
“他呢?”時闊亭問。
“他……”寶綻看向應笑儂,“我沒讓他來。”
“對,”應笑儂幫腔,“你們師兄弟說事,他來干什麼。”
時闊亭轉身去里屋:“跟我過來。”
寶綻跟著他去,還是那間屋,一對相向的椅子,師兄弟面對面坐下,不同的是,這次低著頭的是寶綻。
人不在眼前的時候,時闊亭兇得跟什麼似的,現在寶綻來了,他又舍不得說,手抓在膝蓋上,掃眉耷眼干生氣。
他半天不開口,寶綻想了想,自己招了:“師哥,我戀愛了。”
時闊亭的臉皺得像個包子,一副自家的好白菜讓野豬拱了的表情:“戀愛……戀愛你倒是挑個人哪。”
他沒揪著性別說事,寶綻舒了一口氣:“這輩子,”他語氣堅定,“就匡正了。”
“匡正……”時闊亭滿肚子的火發不出來,“先不說他是男是女,就他那種人……怎麼可能跟你一輩子?”
寶綻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姓匡的是什麼人,”時闊亭給他掰包子說餡兒,“高材生!大總裁!他交過的女朋友你十個指頭都不夠數,這要是放在戲文里,妥妥的花花太歲,這種人能有什麼真心?”
“他……”寶綻急了,“他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時闊亭冷笑,“不是那種人他勾搭你,良心讓狗吃了!”
他這樣說匡正,寶綻不高興,但忍著沒作聲。
“我真不明白,”時闊亭埋怨,“你一直規規矩矩的,怎麼會跟他趕這種時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