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匡正很穩,沒喜形于色。
“萬融臻匯和G&S,”姓張的低語,“我們是平起平坐的。”
對,他們平起平坐了,因為平起平坐,G&S才會派個副總過來,而不是之前那個討人厭的小經理。
“我給你透個底,”姓張的故作神秘,“我們G&S也打算開發SWAG市場。”
S,Silver,白銀;W,Wine,紅酒;A,Art,藝術品;G,Gold,黃金,是目前國際金融市場上,除股票、債券、期貨等傳統投資外,表現較好的另類投資品的總稱。
“藝術品,”匡正輕笑,“我們萬融臻匯拿下了。”
姓張的沒反駁。
“紅酒,”匡正放下酒杯,“我們也會拿下。”
而黃金和白銀,歷來是富榮的天下,G&S只能繼續玩它的私募股權基金。
“不,”姓張的也放下杯,“藝術品你們沒拿下。”
這是要動匡正的奶酪,他眼神掃過去,很鋒利。
姓張的迎著他的目光:“你們只拿下了國內市場。”
匡正心中一凜,確實,以萬融臻匯現在的規模,國際市場他連想都沒想過。
“我們G&S是在全球吃業務的,”姓張的重新端起杯,“打個比方,你們要拓展歐美地區的客戶,或者幫國內買家在全球市場上搜羅藝術品,倉儲、稅務、運輸這些,光指著拍賣行,行嗎?”
匡正沒回答“行”或“不行”,只靜靜地聽。
“我們G&S在紐約、倫敦、新加坡這些免稅港都有倉庫,匡總,”姓張的徐徐晃著杯中酒,“合作方式可以商量,你考慮……”
這時他有電話,看一眼屏幕,不耐煩地接起來:“喂,房總。”
匡正意外,是房成城?
姓張的沒說幾句就掛了,匡正點一根煙,不著痕跡地問:“萬青制藥那個房總?”
“嗯,倒霉鬼一個,”姓張的一副輕蔑的口氣,“他們萬青有四種原料藥,三個的CEP證書這個月都被歐洲藥管局取消了。
”
匡正愕然,當初房成城以397.26%的高溢價收購萬青,看重的就是這幾個CEP證書。
“三種原料藥在萬青的總營收中占比45%,”姓張的一句帶過,“他廢了。”
廢了,匡正曾經的客戶,高高在上的風火輪房總,自從和老婆離婚,事業就一路走低,終于到了氣竭的時候。
從休息室出來,匡正問段釗:“知道G&S為什麼找我們談合作嗎?”
“正面斗不過了唄,”段釗調整胸前香檳色的口袋巾,“什麼美資老牌私銀,在大陸這片地上都得給我們跪!”
匡正笑著給了他一下。
“干嘛?”段釗一副拽拽的樣子,等他表揚。
匡正拿指頭點了點他:“太他媽狂。”
段釗爽了,嘴上還裝:“你不就要我們狂嗎?”
“對,”匡正攬住這個大功臣的肩膀,重重拍了拍,“繼續保持。”
兩人一路玩笑,段釗回會場,匡正去廁所,挨著宴會廳的洗手間人有點多,他往僻靜處找,快到樓梯間,找到一個小的,推門進去,撲鼻一股濃郁的檀香氣,紅木色的裝潢和曖昧的燈光下,寶綻醉眼朦朧站在那兒。
匡正怔住了,這檀香、這小室、這光,他的心有點跳:“怎麼跑這兒躲酒來了?”
寶綻胭脂色的眼皮動了動,好像沒認出他來:“透透風。”
匡正關上門,笑他:“破廁所哪有風?”
寶綻靠在金邊紅釉的陶瓷洗手池上,目光輕而緩地投向他:“你不是來了嗎?”
匡正的頭皮驟然發麻:“你是寶綻嗎,”他走過去,托起他細瘦的下巴,“別是什麼妖精變的,來吸我的精氣吧?”
寶綻笑了,吃吃的,兩手攏住他的脖子。
“喂,公共廁所,”匡正瞄一眼里邊的隔間,“萬一有人……”
“我在這兒待了十多分鐘,”寶綻軟綿綿貼過來,柔曼得像一支花,湊到他的耳邊,虛著聲,“一個人也沒有。”
匡正一把抱住他,緊緊的,像要把他折斷。
“啊……”寶綻真喝多了,手指抵著匡正結實的胸肌,似有若無滑過,捏細了嗓子,小娘子一樣唱,“昔日里梁鴻配孟光……”
匡正癡癡盯著他,他的寶珠,他的仙鶴,酡紅的眼瞼仿佛上了妝,水似的眸子,里頭有猛虎,有月光。
“今朝……”寶綻帶著熾熱的酒氣,半是笑半是喘,“今朝神女會襄王……”
匡正突然把他吻住,狠狠的,在公共洗手間的鏡子前,像掬一把炎日里的露水,又像攀一截懸崖邊的仙枝,那麼小心,那麼急切。
(1)白手套:拍賣師的最高榮譽,指在一場拍賣中,所有拍品全部成交。
第169章
應笑儂給小寶喂蘋果泥的時候, 啪嚓一聲, 時闊亭又摔了杯子。
“怎麼回事?”應笑儂跺了下腳, 抱著小寶去廚房, “自從前天下戲你就魂不守舍的!”
“沒有,”時闊亭陰沉著臉, 一看就有老大的心事, 拿著笤帚掃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手不好。”
他手上纏著繃帶,前晚應笑儂給綁的, 那天下戲臨走, 小寶嗯嗯著要拉臭臭, 應笑儂就讓時闊亭先下樓,最多五六分鐘,他抱著孩子下來, 見時闊亭像讓人掏了魂兒似的站在路中間,地上橫著個大垃圾桶,果皮紙屑散了一地。
“少來,”應笑儂直覺那晚發生了什麼, “你手不好幾個月,家里沒碎一個杯子, 這才兩天, 碎了仨!”
時闊亭低著頭不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應笑儂走到他面前,“怎麼著, 一個屋檐住著,一個孩子養著,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時闊亭瞧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