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釗瞠目結舌。
“總之,”匡正主意已定,不管利潤大小他都要做,“我們的目標是全面壟斷國內高端藝術品交易業務。”
段釗的汗毛立起來,他的老板太兇了,巧取豪奪,一點不給對手留縫隙。
“否則我們費這麼大勁兒,創建這個市場有什麼意義?”
是,做生意就是要見血封喉,先埋種子,然后攔地,最后收割。
“把市場做起來,”匡正很強硬,“把富豪投資藝術品的習慣培養起來,未來五到二十年,藝術品咨詢行業一定有利可圖,這也是我們與客戶建立強綁定的一種方式,萬融臻匯要樹立在這個領域的專家形象,從藝術品鑒定、稅務、存放到出口、運輸,為客戶提供全方位的服務。”
匡正下的原來是這麼大一盤棋!段釗目瞪口呆,可還沒來得及熱血沸騰,匡正接著又說:“這塊業務,將來交給你。”
段釗徹底懵了,這時匡正指了指門:“出去吧。”
他總是這樣,給人打了雞血,又不讓人家興奮一下,搞得手下人抓心撓肝,恨不得為他肝腦涂地。
段釗坐電梯下樓,腦子里循環播放剛才匡正說的每一句話,他真的太猛,太帥,太讓人欽佩了,電梯門打開,他一抬頭,面前站著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見到他,也愣了,兩個人驚訝地對視。
“哎,段小鈞來啦。”夏可從一旁經過,打了個招呼。
上次段小鈞來,段釗沒在,匡正正式介紹過,萬融投行部并購分析師,他的小老弟。
段小鈞沒應聲,直直盯著段釗,幾秒鐘的遲疑后,擦過他要進電梯。
“老四。”段釗開口。
段小鈞停步,卻沒回頭。
“內部電梯,”段釗有意刁難,“非請勿進。”
段小鈞按下上行鍵:“我找匡正。”
“我老板,”段釗轉過身,“是你說找就找的嗎”
段小鈞哼笑,也轉過來:“他給我當老板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段釗發難:“你不是應該窩在農村陪老頭老太太閑聊天嗎?”
段小鈞立馬接上:“你不是應該拎著蛇皮袋跑歐洲去批發服裝嗎?”
段釗諷刺段小鈞學的是社會學,段小鈞諷刺段釗在奢侈品行業干買手,電梯門開了又閉,兄弟倆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多久沒回家了,”段小鈞揚下巴,“你媽想死你了。”
“我不像你,”段釗冷笑,“成天往老爺子面前湊。”
“現在也不怎麼湊了,”段小鈞彈一彈西裝領子,“我在萬融做并購,沒時間。”
“真巧,”段釗皮笑肉不笑,“咱們同一個東家。”
還叫著同一個人“老板”,段小鈞扭身走進電梯,示威般笑著,直到電梯門合上,他瞬間黑下臉,狠狠按下三樓。
邁進總裁辦公室,他把手包往沙發上一扔,一屁股在匡正面前坐下。
“怎麼了,”匡正納悶,“段公子?”
段小鈞耷拉著腦袋,咕噥一句:“過來給你拜個年。”
“不是電話拜過了嗎?”匡正起身給他倒咖啡。
段小鈞沒好氣:“我人來不是更鄭重嗎?”
得,匡正不惹他,把咖啡放在桌上。
段小鈞握住咖啡杯,熱度慢慢傳到掌心,半晌,他輕聲說:“在樓下看著段釗了。”
“金刀?”匡正蹙眉,他們果然認識。
金刀,叫得可真親,段小鈞碾著牙:“我爸的兒子。”
“親兄弟?”匡正意外,他一直猜他們是遠方親戚。
“狗屁兄弟,”段小鈞否認,“不是一個媽。
”
“哦,”匡正明白了,大家族的恩恩怨怨,兄弟勝仇人,“關系不好?”
“沒什麼關系,”段小鈞端起咖啡抿一口,“他三房,我四房,一年不見一次面。”
四房,匡正沒想到,新中國的富豪里也有三妻四妾兒女成群的。
四房,段小鈞一輩子無法改變的出身:“算了,”他起身拿包,“我走了。”
匡正留他:“好不容易來一趟,喝完咖啡再走吧。”
段小鈞回頭瞥著那杯咖啡,忍不住說:“不光跟我搶爸爸,”他走過去,抓起杯一飲而盡,“還跟我搶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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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綻坐小郝的車回家,他走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這幾天一直靠應笑儂的衣服對付,今天藍姐那邊沒事,他回來拿幾件換洗的。
開門進屋,客廳里靜悄悄,他躡手躡腳上二樓,輕輕地收拾東西,七七八八裝了一小箱,提著下樓梯,拐過轉角,見匡媽媽在屋中央站著。
寶綻嚇了一跳:“阿、阿姨……”
“小寶兒回來啦,”匡媽媽走過來,看到他手里的箱子,“回來了怎麼也不叫阿姨。”
寶綻放下箱子,有些局促:“我……怕打擾您休息。”
匡媽媽伸手握住他的腕子,緩緩說了一句:“瘦了。”
一剎那,寶綻的鼻子發酸,連忙抿住嘴唇。
“吃中飯了嗎?”匡媽媽問。
還沒有,但寶綻怕她留他,胡亂點了點頭。
“阿姨還沒吃,”沒想到匡媽媽說,“陪阿姨去外面吃點吧。”
寶綻詫異,看看她,又看看廚房。
“就我一個人在家,”匡媽媽苦笑,“懶得做飯。”
寶綻忽然自責,脫掉外衣挽起袖子:“阿姨,我給你做一口。”
匡媽媽趕忙拉住他:“小寶兒,這兩天小正說了好多你們的事,”她垂著眼,看不出情緒,“說有個黃土泥燒鴿子很好吃的,阿姨想去嘗嘗。
”
寶綻能感覺到,匡媽媽對他的態度緩和了,可能是那場開箱戲,也可能是匡正每天的軟磨硬泡,他不敢奢想匡媽媽真的接受自己,但至少看到了一點希望:“那阿姨,”他微紅著臉,“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