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榮盯著馮寬,果然,那家伙一臉茫然,只這一瞬,張榮就對萬融、對匡正失去了信心,他覺得自己大周一取消例會跑到這破地方來,真是吃飽了撐的。
“張總,”匡正的時間也金貴,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給方案:“收購需要的資金,你把人民幣存到老馮這兒,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馮寬對匡正是真信任,怎麼回事都沒搞明白,跟著點頭。
張榮沒說話,心說我他媽缺美金,你們這幫混蛋倒惦記起我的人民幣了,皺起眉頭正想說幾句難聽的,匡正轉而對馮寬說:“老馮,你用他這張存單,向萬融香港分行申請抵押貸款,要等額美金,盡快。”
馮寬明白,行話叫“內保外貸”:“沒問題,”對他來說,這是小菜一碟,“那邊管事的是我輪崗時候的哥們兒,最多一周搞定。”
張榮瞠目結舌,原來這就是馮寬的用處,不用他獻計出力,也不用他披荊斬棘,只要一個電話,就能接上關鍵的一環。
“張總,”匡正轉過來,“海外美金的貸款利率低于國內人民幣的存款利率,這邊的收入足以ver你那邊的利息,放心吧。”
張榮再次驚訝,他想到的,沒想到的,匡正都替他想到了,而且細致入微,滴水不漏。
“現在,正彩電子可以實現資金零成本的跨境使用了,”匡正和馮寬對視一眼,開玩笑地說,“我們金融狗的一點小手段。”
在張榮他們做實業的人看來很撓頭的事,到了玩金融的手里,一杯茶的功夫就迎刃而解。張榮的態度變了,低頭瞧見匡正杯里的水不滿,連忙執起桌邊的茶壺,給他添上,而馮寬的杯子就在前頭幾公分,他卻沒理會。
張榮這樣的老總是不屑給馮寬添水的,在萬融商行部,誰是孫子誰是爺,一直涇渭分明。馮寬在和匡正研究內保外貸的細節,看起來像是沒注意,心里其實跟明鏡似的,他也習慣了,忽然,匡正順手提起壺,給他把水倒上。
馮寬愣了,張榮也愣了,一抬手幾滴水,尊重、輕蔑、傲慢、溫情,都在不言中。
馮寬繃起嘴角,匡正是拿他當哥們兒,什麼是哥們兒,就是別人瞧不起你的時候,他能及時伸一把手。
“老馮……老馮?”匡正是有意為之,但卻裝作是無心之舉,畢竟都不是小年輕了,幫人也要留面子,“想什麼呢,這個時間點沒問題吧?”
“啊?啊,”馮寬走神了,根本沒聽清他問的什麼,但只要匡正讓他辦的,他一概沒問題,“交給我,你放心。”
匡正點點頭,看一眼表,十點十五分:“解決了,張總,”他對自己的效率很滿意,“只要你的資金到位,具體的我們萬融操作。”
張榮也看一眼表,從進門到現在,十五分鐘,匡正用難以想象的短時間解決了他上億美金的大問題,除了服氣,他沒什麼說的。
“匡總,”張榮從椅子上站起來,“下午賞個光?我剛買了個高爾夫球場,在西郊,你是我請的第一個客人。”
馮寬跟著站起來,張榮請匡正去家里的球場,很給面子,誰知道匡正卻推辭:“今天不了,”他說拒就拒,“高爾夫一打起來沒完沒了,”他對張榮很隨便,直說,“晚上寶綻有戲,我去捧個場。”
張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是是,我怎麼忘了,”他還得給自己找借口,“可惜我晚上有約了,給寶老板帶好。
”
“一定。”匡正送他到門口,關上門,返身回來,馮寬坐在辦公桌后,感慨地說:“哥們兒,你還記得嗎,三個月前,你給他媳婦擦過鞋。”
大丈夫能屈能伸,匡正聳聳肩。
“三個月,”馮寬難以置信,“他反過來對你俯首帖耳,張榮這種狗人兒!”他羨慕,但不嫉妒恨,因為人家是匡正,是他望塵莫及的人物,“你真行,老弟。”
匡正對他這兒很熟,自己找咖啡:“運氣好而已。”
馮寬搖頭:“有幾個被從雙子星踢出去,屁都不給,靠自己扒拉,能扒拉成你這樣?”他自問自答,“沒有,你他媽就是金融街上的神話。”
“得了,”匡正倒水把咖啡沖上,“酸不酸。”
“干嘛喝速溶的,我有咖啡機,”馮寬起身要給他鼓搗,“我要是你,我正眼都不給他一個,還給他內保外貸!”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別搞僵,”匡正說,說完才發現這是寶綻的話,“順便給你拉點儲蓄,怎麼樣,今年的獎金能不錯?”
馮寬樂了:“都是你帶的貨,謝了。”
“謝什麼,”匡正知道他不差這點錢,差在老丈人那兒的面子,“我最難的時候,是你雪中送炭幫的我,忘不了。”
馮寬想了想:“我這輩子積的最大的德,可能就是那時候手欠幫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也就五分鐘,馮寬開始趕人:“真不留你,我這中午前得把日總結周計劃交上去。”
“什麼玩意兒?”匡正覺得好笑,“又不是政府機關,搞這套。”
“現在就這風兒,西樓那邊也一樣,”馮寬往電腦后頭一坐,打開word,“趕緊走,不送你了。”
匡正就這麼被下了逐客令,從35樓到停車場,坐上邁巴赫離開金融街。
忙碌的周一,市中心的主干道上是魚貫的車流,得意的人,失意的人,每個人都在為了溫飽或理想而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