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綻是不信任他的,誰會信任一個半夜把自己拐跑的人,但這一刻,他放下杯,垂著眼睛:“抱歉康總,我確實欠他錢,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不知道是屋里的光線還是什麼,康總的表情顯得猙獰,只是一剎,他很快扯出一個虛偽的笑,點了點頭:“我等你。”
寶綻轉過身,臨出門看了康慨一眼,這一眼,他發現那小子明顯松了一口氣,是為自己。
走出書房,門在背后關上,寶綻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康慨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一手從長椅上撈起他的大衣,急著把他往外推:“趕緊走。”
“到底怎麼回事,”寶綻不愿意讓他碰,“你說清楚,我還得回去唱戲……”
“回個雞巴毛!”康慨的嘴是真臭,但在粗俗的語言背后,是他僅有的一點善意,“回去讓老色鬼變著花樣玩兒嗎!”
老色鬼……寶綻腦子里轟地一聲,書房桌上成排的藥酒、立在床邊的金屬器材,還有一杯半天才端來的水,他跟著康慨快步下樓,走到門口,那個秘書模樣的人又出現了,笑著攔住他們:“少爺……”
“滾!”康慨根本不讓他說話,推著他的胸口給寶綻開道,寶綻披上大衣跑出去,完全陌生的環境,他兩眼一摸黑,在一排排豪車中間,看到了那輛藍色的阿斯頓馬丁。
他奔過去,幾乎同時,康慨按下車鑰匙,車頭燈雙閃,寶綻拉開門坐進副駕駛,幾秒鐘后,康慨上來,安全帶都沒系,打個輪兒拐出別墅,一腳油從得意城竄出去,邊看著后視鏡邊說:“給你哥打電話。”
第103章
康慨讓寶綻給匡正打電話,寶綻拿出手機,輸了號碼,卻沒撥出去。
“干什麼呢,”康慨催他,“傻啦?”
“不打了,”寶綻想了想,“沒出什麼事,別讓他擔心。”
“我說你這人……”康慨想說他兩句,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理解地點點頭,“也是,那大哥醋勁兒太大了。”
他又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寶綻辯解:“你別胡說!”
“怎麼跟救命恩人說話呢,”康慨仗著幫了他一把,拿腔拿調的,“要不是小爺我關鍵時刻仗義出手,你現在哭都找不著地方,那大哥也得跟你黃!”
剛剛經歷的一切只讓寶綻覺得臟,康慨非把匡正扯進來,連帶著他都臟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康慨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瞎子都看出來的事,他偏不承認:“那是哪種關系?”
寶綻攥著手指:“他是我哥。”
康慨噗嗤笑了:“行,你哥,”他一歪頭,耳朵上的寶石耳釘反著窗外落日的余暉,斑斕閃爍,“晚上一被窩睡那種哥。”
他們是一個被窩睡過,糾纏著,枕著對方的胳膊,寶綻心虛:“停車!”
他認真了,康慨識趣地不吱聲,車速慢下來,在枝葉稀疏的行道樹下緩緩駛過,“不是吧,”良久,他重新開口,“還沒挑明哪?”
“挑明什麼,”寶綻避著他,看向窗外,“我們都不是那種人。”
哦,康慨懂了,直掰彎,攻堅戰。
半晌,寶綻回過頭:“謝謝你啊。”
一般人會說一句“不用謝”,康慨偏得瑟:“你可真得謝謝我,要不是看你屁都不懂,我他媽才不管你。”
寶綻受不了他這個痞勁兒:“我不想懂那些破事。”
“你不懂,”康慨囂張地齜了齜牙,“這個狗屁的上流社會遲早讓你懂。”
匡正給過康慨名片,上頭寫著萬融臻匯的地址,他憑著記憶開到涌云路,不長的一條小馬路,很好找。
匡正剛談完一筆生意,出來送客戶,見前頭不遠有一輛扎眼的阿斯頓馬丁,熟悉的冰藍色,看一眼車牌號,真對上了。
客戶的車調頭開走,匡正插著兜,好整以暇在等著,他以為那小子是來要玻璃錢的,沒想到車在馬路對面停下,副駕駛的門打開,寶綻一偏頭踏出來。
匡正瞪直了眼睛,他想不到任何一種能讓他們在一起的理由,顧不上時間場合,他莽撞地吼了一聲:“寶綻!”
寶綻抬頭看見他,趕緊跟車里說:“快走。”
康慨是誰,是老康家最能折騰的少爺,是年輕一輩富二代里的混世魔王,他非但不走,還把車熄了火,直接往禁停區一扔,搖著車鑰匙下來。
寶綻幾步跑過馬路,攔著匡正:“哥!”上次的高爾夫球桿讓他心有余悸,“我碰著點事兒,他幫了我一把。”
匡正瞇著眼瞧他,不是不信,是怪他和這種混小子夾纏不清:“什麼事?”
姓康的書房里那些事寶綻沒臉說,正猶豫,康慨過來了:“你們先聊,”他停都不停,徑直走進萬融臻匯,“我里邊等著。”
匡正的火騰地竄起來,他的地盤,憑什麼讓這種東西登堂入室!
他轉身要跟過去,寶綻死死拽著他,拽得幾乎抱在一起:“哥!今天約戲的那個老先生……”話到嘴邊,他難以啟齒,那個老人不正經,把他騙到家里,弄了一杯不知道什麼水給他喝,“他沒安好心!”
匡正赫然回頭,那個表情,像要緊的地方被人捅了一刀,整張臉都青了:“他……碰你了?”
寶綻覺得丟人,沒有一個男人愿意回答這種問題,好像被從男人堆兒里挑出來,變成了女人:“沒有。
”
確實沒碰,實際上什麼都沒發生,但萬一發生,卻比碰一下可怕得多:“過去了,”寶綻平靜地說,“哥,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