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闊亭平時都吃路邊攤,今天想來頓好的,拉著應笑儂進了一家英文名字的西餐店,快一點了,店里仍然人滿為患,時闊亭踅摸了一圈,終于找到一張空桌,他掏錢給應笑儂去點餐,自己去占座。
挺大一張桌子,他一屁股坐下,坐下了才發現,對面的位子空著,但左右兩邊的椅子上各坐著一只熊,有半人高,毛絨的,穿的是婚紗和西裝……
被兩個熊夾著已經夠不自在了,低頭一看,桌上從餐巾到臺布全是粉紅色,挨著的墻上還畫著一排光屁股小天使……時闊亭坐不住了,扯著脖子四處瞧,想換個地方,這時有人來到桌邊,說話很不客氣:“嘿哥們兒,讓讓唄。”
時闊亭一抬頭,見是一男一女,夫妻相,都又黑又胖的。
“沒看見嗎,”男的指了指那倆熊,“這是情侶座。”
時闊亭也不想坐情侶座,實在是店里沒別的地兒了,他要是起來,只能和應笑儂端著盤子靠墻吃。
“跟他廢什麼話,”女的說話更難聽,“挺大人了,受過教育沒有,一個人占兩個人的位子。”
這話就過分了,“誰沒受過教育?”時闊亭本來瞧他們一對兒,想把這桌讓給他們,可就沖她這嘴,死活不能動,“我也是倆人,我朋友點餐呢!”
“我說的吧,”女的特得意,挽住男的胳膊,“哪個男的敢讓女朋友點餐,自己跟這兒坐著,肯定不是情侶!”
時闊亭站起來:“我說你……”
“嚷嚷什麼呢,”應笑儂端著盤子過來了,披薩、焗意面、黃金蝦球,一大堆往桌上一撂,重重的一聲,“老時你也不知道幫我一把。”
就應笑儂這長相、這打扮,往哪兒一站都是鶴立雞群,如水的眼波掃過去:“您二位,怎麼個意思?”
那男的盯著他的臉,實在太美,半天沒說出話。
“你們不是情侶,”女的把男的往后拽,“少坐情侶座,給我們讓地方!”
她聲音很大,滿店的人都往這邊看,“喲,”應笑儂笑了,拉開時闊亭對面的椅子,直接坐下去,“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不是情侶?”
他單手支著下巴,風情萬種的,“就你們男女是情侶,我們男男就不是了?”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靜了,接著悄沒聲的,立起來一圈手機攝像頭。
那兩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覺得應笑儂是瞎掰,但看他的打扮又有點模糊,正懵著,應笑儂特自然地叫了一聲:“老公,”說著,把蝦球推給時闊亭,“這給你的,我不吃蝦。”
時闊亭讓他叫得一身雞皮疙瘩,但為了懟那女的,卯著勁兒配合:“寶貝兒乖,你得吃蝦,吃蝦對皮膚好。”
太肉麻了……那兩人招架不住,對個眼兒,不尷不尬地走開,繞著店面走了一圈,沒找著坐的地兒,灰溜溜地推門出去。
“走了嗎?”時闊亭背對著門。
“走了。”應笑儂攪著意面。
“干得漂亮,”時闊亭喝一口果汁,“下午幫我搬個家。”
應笑儂剛想來一句“憑什麼”,時闊亭放下杯,壞笑著說:“老婆,你得聽話。”
第99章
時闊亭也就占點嘴上便宜,根本弄不過應笑儂,吃完飯到附近逛逛,買上繩子膠帶,乖乖去老城區先給他搬家。
應笑儂租的是個單間,特破一棟磚樓,跟老劇團差不多歲數,墻皮一碰就掉,五樓,時闊亭邊上樓邊想,這小子家里那麼有錢,在這種地方住了三四年,從沒叫過苦,他那個性子,大家也想不到他苦,說到底,如意洲沒有哪個人是容易的。
小小一間屋,收拾得很干凈,是那種連洗手池都擦得晶亮的干凈,屋里沒什麼東西,一張床一個老電視,桌上有一套舊電腦,二手的,鍵盤已經磨禿了,機箱上貼著幾張貼紙,是q版的京劇人物。
“你這兒也沒什麼東西,”時闊亭把膠帶扔下,挽起袖子,“我看一兩個小時……”
唰地,應笑儂拉開衣柜,里頭黑壓壓一片,密密麻麻全是衣服,而且不是掛著的,是賽著的,那個緊密度,像是真空壓縮。
時闊亭呆住了:“你他媽……搞服裝批發啊!”
“少廢話,”應笑儂把重工夾克一脫,“動起來。”
兩個大老爺們兒開始倒騰衣服,上身的下身的,冬天的夏天的,有一小半是裙子,時闊亭平時和他有一句懟一句,對著這堆裙子卻什麼也沒說。
“我從家出來,”淡淡的,應笑儂自己說,“就拿了這點衣服。”
“啊,”時闊亭摸著那些料子,看見標簽上的外文字兒,知道不是便宜貨,“挺好。”
應笑儂總有股要和人頂的勁兒:“好什麼?”
偏時闊亭能接住他:“等你以后娶媳婦了,裙子夫妻倆都能穿,多好。”
應笑儂狠狠給了他一下。
他們邊斗嘴邊干活,收拾得差不多了,直起腰一看,八點整,應笑儂叫個外賣,涼皮肉夾饃,外加一個小菜一個湯,兩人往桌邊一坐,對著吃。
“我說,”時闊亭瞧著桌上這些吃的,“咱倆以后一起住,開銷小不了。”
“倆大老爺們兒哪來的開銷,”應笑儂嘴損,“又不會整出個孩子來花錢。”
時闊亭拿眼斜他:“我能整,你能生嗎?”
“滾。”
“你看我平時一個人,就要一份炒飯,”時闊亭給他算,“現在咱們兩個人,就加了個菜,往后興許還得來兩瓶酒,隔三岔五的再出去吃一頓,這都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