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面無表情接過名片,看都沒看,徑直走進會場。
匡正不以為意,以萬融臻匯現在的狀況,別說名氣,連命都快沒了,怎樣的冷遇都是情理之中。
“老弟!”前頭走廊上有人朝這邊招手。
匡正定睛一看,居然是馮寬:“你怎麼來了?”
兩人握了把手,馮寬在他身邊站定:“來幫你站站臺。”
“得了吧,”匡正嗤笑,“你是找個理由出來透氣兒的吧?”
“笑話,”馮寬系上西裝扣子,“我透氣兒還用找理由嗎,”他往會場那邊打量,“還說你們私銀沒錢,這地點,這布置,夠氣派的!”
這事,匡正說出來有點丟人:“我自己的錢。”
馮寬回頭瞪著他,呆住了。
好半天,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段釗他們聽著都覺得凄涼,忽然,馮寬開口:“你把票子給我,我給你報了。”
這回換匡正瞪眼了:“沒事兒吧你!”
“少廢話,”馮寬說,“一會兒改主意了啊。”
段釗他們對視一眼,心說姓匡的這人緣也太好了。
匡正貼著馮寬的耳朵說了錢數,馮寬擠著眼睛挺不耐煩的,小聲說:“沒問題,你拿來!”
“謝啦,”匡正拿胳膊肘碰他,“哥們兒。”
“謝屁啊,”馮寬舉手之勞,“又不是我自己的錢。”
這麼一來一往,兩個人都找著點兒哥們兒義氣的感覺,嘉賓陸續到場,很多是馮寬的熟人,他拉著匡正好一頓推介,小小的接待席前非常熱鬧。
尤琴的人是掐著點兒到的,又是一通寒暄,主講人進休息室做準備,留一個初級員工在門口和夏可他們一起服務。
這次合作他們簽了分成協議,說是沙龍,其實有業務推廣的性質,尤琴想要的是咨詢訂單,萬融臻匯則拿顧問傭金,說白了就是給尤琴拉客戶,由尤琴提供一年八十小時的稅務咨詢服務。
嘉賓中有對財富管理感興趣的,匡正簡短做個開場,回頭招呼段釗:“請我們的專業客戶經理為您服務,”他自然地叫,“段兒。”
被他叫“段兒”,段釗怔了一下,緩步過來,嘉賓一見他那身西裝,頓生好感——西裝代表了客戶經理的身價,客戶經理則代表了私銀的水平,這就是為什麼段釗橫成那樣,匡正也由著他,因為這個人在業務上一絲不茍。
邊接待邊拉業務,習慣了玩數據做估值的匡正第一次體會了什麼是公關的累,笑得臉都要僵了,馮寬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前頭走廊努嘴:“正彩電子。”
離著還有二十多米,他領匡正迎上去:“張總!”
正彩電子的張總年紀不大,和匡正相仿,是帶著夫人和cfo(1)來的,邊聊,他夫人一直在低頭看鞋,一樓的酒店宴會廳可能有辦婚禮的,她的鞋面是塑膠質地,幾片小金紙吸在上面,閃著光蹭不掉。
“煩死了!”張夫人二十多歲,很漂亮,比他老公還高半個頭,“這什麼破酒店,垃圾沾腳上甩不脫,好晦氣!”
張總低頭看著自己媳婦那雙鞋,一旁的財務總監滿頭白發,不可能管這事,眾人都有些尷尬,只有匡正說了句“失禮”,俯身蹲下去。
帥男人,連折腰為人拭鞋都是帥的。他托起張夫人足有九厘米高的錐子跟,一片片摘掉金紙,就著半蹲的姿勢抬起頭:“抱歉,是我們組織活動沒有考慮到周圍的環境,給您添麻煩了。”
這麼正的男人給自己擦鞋,張夫人有點不好意思,往他老公身上靠了靠:“哎呀我就那麼一說……你受累了。
”
“應當的。”匡正起身把金紙扔進垃圾箱,拍了拍手,回來照樣談笑風生,其間張總有意無意看了他幾眼,把他的名片揣進西裝內袋。
兩點半,沙龍準時開始,匡正作為主辦方上臺發言,核心是介紹萬融臻匯的業務,內容是從寶綻送他那本書上抄來的,他在a寫了那麼多管理層講話,搞這個輕車熟路,再加上人帥,扯什麼瞎話都跟真的似的。
等到尤琴的人開始講課,他從會場出來,微含著胸,到洗手間找個隔間進去,脫掉西裝。
昨晚他和寶綻在沙發上看電視,寶綻穿的大短褲,抱著腿坐在旁邊,匡正有點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總往他腿上瞧,瞧得寶綻都不自在了:“哥,你總看我短褲干嘛?”
匡正借坡下驢:“哎我看看你這短褲……”
寶綻啪地把他的手打開:“大褲衩有什麼可看的,怪怪的你……”
匡正也覺得自己有點怪,把手搭在他背后的沙發上:“你說咱倆這樣……”他鬼使神差地問,“像不像過日子?”
寶綻沒明白:“什麼像不像,不就是過日子嘛。”
“我不是那意思,”匡正一低頭,又看見他的腿,“那個……前兩天演戲累著了,腿沒事吧?”
說著他又要上手,寶綻屁股一扭,直接把腿壓到他腿上:“沒事兒,好著呢。”
匡正的心有點跳,嘴有點干,沙發背上的手想收緊又覺得別扭:“你說咱倆要是有一個是女的,是不是都結婚了?”
“嗯,”寶綻拿起茶幾上的紅富士,啃了一大口,“就是你當媳婦太笨了,什麼也不會還打盤子,我有點不想要。”
“你小子怎麼想的,”匡正彈了他一個腦镚兒,“咱倆一家,肯定是你當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