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處!”應笑儂覺得他被情緒左右,草率了。
門外頭,姓吳的從對面洗手間出來,站在走廊上喊:“小牛?牛經理!”
“說定了,”小牛很高興,臉上泛著紅光,“我回去就擬合同,寶處,我們明天聊!”
他推門出去,熱絡地招呼對方:“哎呀吳老師!讓您久等了……”
屋里沒有一點聲音,誰也不說話,直到寶綻的手機響,大伙嚇了一跳,時闊亭替他接起來:“喂匡哥,你到啦,行,我把寶綻抱下去……啊?你上來,好,一樓洗手間對面,后臺入口……嗯。”
電話掛斷,沒有五分鐘,匡正氣沖沖進來,正要質問一句寶綻怎麼了,一眼瞧見椅子上汗如雨下的人,他呆住了。
時光仿佛回到三個月前,也是這樣一對胭脂色的眼窩、一雙月下猛虎般的眼睛,他們四目相對,不同的是,那時的匡正冷得像一塊鐵,現在這塊鐵化了,柔軟、滾燙,為了一個叫寶綻的人,心如刀絞。
慢慢的,他向他走去,果然,那傻小子強撐著對他笑:“哥,沒事,累著了,”他試著起身,“回家睡一覺就……”
匡正一把將他從椅子上抱起來,浸著汗的行頭很重,他卻不松手,扔給大伙一句:“人我帶走了。”
擎著寶綻走出后臺,走出如意洲,離開這棟血紅色的戲樓,他抱他上車,發動引擎掛前進檔,寶綻低聲說:“那個經濟約……我答應了。”
匡正開車的手停下,正要說話,他的手機響,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他沒接:“他們都同意?”他著重問,“應笑儂同意?”
手機又響,他第二次摁掉:“寶綻,那個合同不光是唱戲,還有……”
電話第三次打來,他煩躁地按下通話鍵,段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匡總,”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叫老板,是和匡正保持著距離,“尤琴那邊我聯系好了,他們出主講人,分所稅務部的總監和高級經理都到場,但場地得我們出。
”
匡正干了這麼多年VP,直奔主題:“有什麼困難?”
“我們賬上沒錢,”段釗直說,“五星以上的酒店,大會議室、休息室、討論室、一頓午餐,加起來是不小的一筆。”
匡正毫不猶豫:“你先把地方訂下來,報給我個總數,這錢我個人墊。”
那邊靜了兩秒,“好,”段釗的語氣有些波動,“客戶那邊我讓小夏和小百去聯系,時間定在下周三下午。”
“沒問題,”關于工作,匡正從不拖泥帶水,“辛苦了。”
掛斷電話,他還沒來得及整理思路,寶綻先開口:“哥,你看你,想做點事多不容易,”他垂著眼睛,“原來我只知道唱戲,把腦袋砸碎了都甘愿,可這個時代,要想讓如意洲有起色,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光顧著唱戲是不行的。”
匡正看著這樣的他,說不出來的心痛。
“哥,”寶綻抬起頭,望著對面燈火輝煌的萃熙華都,零星的光照在他臉上,朦朧得不真切,“我得改變。”
(1)悶簾:指演員未上臺,先唱一嗓子。
(2)朝方:薄底靴。
第65章
接下來的一周,匡正都在準備和尤琴的咨詢沙龍,主題是“稅務規劃及稅務稽查的應對”,地點在富美華的貴賓廳,參會嘉賓有215人,比匡正預想的多,畢竟都是全球跑的富人,能把一個下午花在這兒,純是奔著尤琴這塊牌子。
忙里偷閑,他找萬融的法務幫寶綻把經紀合同看了,乙方義務只保留了演出相關,額外那些公關活動,讓寶綻去和小牛口頭約定。
到了周三這天,匡正穿一身沉穩的黑西裝,配銀灰色領帶,腳上一雙愛德華格林的經典款黑色牛津,天鵝喙般的鞋頭優雅穩重,闊步走進會場。
夏可他們一早就到了,和酒店對接會場布置,段釗來得比匡正早一些,正靠在接待桌邊看名單,他也是一身黑西裝,面料微閃,過度的掐腰和略窄的肩形,讓他看上去有一種精致易碎的奢靡感。
“匡總。”瞥見匡正,他隨便打個招呼。
走近了,匡正發現他的西裝比自己還好,有點搶風頭的意思:“你這身行頭,”他大氣一笑,“真漂亮。”
段釗從名單上抬起眼,把他的西裝也瞧瞧:“彼此彼此。”
旁邊黃百兩和夏可穿著商場幾千塊一套的普通西裝,默默的,和他們拉開距離。
“你是學藝術的?”匡正拿起會議材料,包括萬融臻匯和尤琴的介紹、主講人信息以及講座概要。
段釗反應了一下,回頭瞪著夏可:“姓夏的你皮又緊了是不是?”
夏可趕緊躲到黃百兩身后,瑟瑟發抖。
“我學的藝術品管理,”段釗翻回眼睛,對匡正說,“主要是藝術品的收藏和交易,跟畫廊和拍賣行打交道。”
“那怎麼做了買手?”
“前幾年國內的藝術品市場干不開,”段釗說,“買藝術品的和買紅酒、買奢侈品的其實是一撥人,也不算轉行。”
正說著,有嘉賓到了,匡正拿出最好的狀態,從胸口掏出名片夾,嫻熟地彈出一張,有褶皺質感的灑金名片,遞過去:“您好,萬融臻匯,為您提供卓越的財富規劃。”
段釗站在他身邊,只并排了短短一秒,向后退了半步。
匡正注意到這個變化,一個小動作,說明段釗確認了他們之間的等級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