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寶綻一臉被兄弟捅了一刀的表情。
應笑儂看不得他這個模樣,別開眼:“肯定是晚上偷偷過來搬的,那麼多東西,沒幾天順不完,至于昨晚跟你要生活費,”他冷笑,“那家伙精著呢,要是先跟咱們提不干了,他還能拿著錢嗎?”
寶綻明白了,他們是讓魯哥擺了一道:“生活費好說,該給他的,”他是個隱忍的人,可分什麼事兒,“但切末是如意洲的,他沒資格拿。”
應笑儂和時闊亭雙雙看向他,等他的一句話。
“走,”寶綻當機立斷,“上他家。”
魯哥家離這兒不遠,七八站路,沒有順路的公交,他們找了兩輛共享單車,應笑儂一輛,時闊亭和寶綻一輛,冒著大太陽騎到魯哥家小區。他家在一樓,改造成了門臉,老遠就看見一個嶄新的紅招牌:魯藝京劇攝影。
三個人立馬明白了,他偷拿劇團的切末是干什麼用。
“咱們上臺吃飯的家伙,他居然給不相干的人當照相布景!”時闊亭怒了,把車往道邊一扔,氣勢洶洶沖進去。
寶綻和應笑儂連忙跟上,攝影買賣剛開張,沒什麼客人,只有魯嫂坐在小板凳上,懷里抱著個一歲多的孩子,看見他們,騰地起來朝屋里喊:“孩子他爸!”
魯哥應聲出來,老房子悶熱,他光頭上出了不少汗,亮晶晶的,顯得很兇悍:“不是說了嗎,我不干了。”
“你不干可以,把如意洲的東西還回來!”時闊亭吼。
寶綻把他往身后拽,兩眼火一樣瞪著魯哥。
“東西?什麼東西,”魯哥開始耍無賴,“誰能證明東西是你們的,有發票嗎,有登記嗎,一直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
“你……”時闊亭沒想到他這麼渾。
“我怎麼了,紅姐走你們怎麼不找她去,如意洲遲早得散伙,我也得養家。”
時闊亭要往上沖,寶綻死死摁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魯哥,原來你不是這樣。”
“原來?”魯哥摸著光頭笑了,“原來和你們是一條船上的,現在各掌舵另起帆了,誰還顧得上誰?”
時闊亭氣得青筋暴起,胳膊上都是汗,寶綻幾乎拽不住他:“魯哥,咱們唱戲的凡事講個規矩,你要往高走,我們不攔著,但我們如意洲要唱戲,你也不能打橫,今天說什麼也得把切末還給我們。”
寶綻說這些話,有情有理,冷靜克制,但魯哥不領情:“還唱什麼戲,”他指著他和時闊亭、應笑儂,“就你、你、你們?唱戲唱得飯都吃不上了,快三十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晚上還得自己摸……”
時闊亭竄出去了,只聽砰地一聲,魯哥臉上中了一拳,寶綻一愣,和應笑儂上去拉,魯嫂抱著孩子退到門口,一臉驚恐地打電話,報警。
魯哥是架子花臉,一身功夫,時闊亭雖然練過,但拉琴的沒法和登臺的比,寶綻怕他吃虧,上去替他搪了好幾下,這時魯嫂抱著孩子沖回來,使出全身力氣喊了一嗓子:“你們今天誰也別想走!”
他們停了手,冷靜下來,見孩子嚇著了,一聲聲哭得很凄厲。
沒一會兒,警察到了,魯哥捂著鼻子,淌了半臉血,魯嫂哭哭啼啼,非說時闊亭他們三個小伙子打他老公一個,警察簡單看完現場,跟寶綻說:“走一趟吧。”
他們三個和魯哥一家三口,六個人坐著警車到附近的派出所,先做筆錄,然后簽字畫押,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楚了,警察往辦公桌后一坐:“怎麼解決,你們商量一下。
”
寶綻他們還懵著,魯哥搶先說:“我要驗傷!”
“你那就輕微傷,”警察點上煙,“不夠抓人的。”
“輕微傷也得賠錢哪,”魯哥瞪著時闊亭,“五萬,少一分都不行!”
聽到這個數,寶綻的臉都白了,警察拍桌子:“你說多少就多少,要警察干什麼!”他指著寶綻,“你們就是個財物糾紛,你傷了,人家沒傷嗎,你跟人家要五萬,人家還跟你要錢呢!”
魯哥梗著脖子,琢磨了一下:“一萬,不能再少了。”
派出所成天是這種事,一萬還算公道,警察覺得可以,轉過來對寶綻說:“你們留一個人,另兩個回去取錢。”
時闊亭捶了一把大腿,剛要張嘴,寶綻的聲音橫在前面:“我留下。”
“寶處?”應笑儂立刻拽時闊亭,不用他拽,時闊亭也不能讓,寶綻在這種鬼地方待一分鐘他都受不了:“人是我打的,憑什麼你留下!”
“時闊亭,”寶綻沒叫他師哥,垂著手坐在那兒,背是筆直的,有股氣勢,“我是如意洲的當家,我說怎麼辦,你去辦就是了。”
應笑儂不肯:“不行,換我留下……”
“行了,”警察不聽他們廢話,叫輔警來把寶綻帶走,對魯哥說:“領你老婆孩子回去吧,錢交到我這兒,你聽我電話。”
魯哥夫婦出了門,時闊亭和應笑儂癱坐在大廳的長椅上,一萬塊不算多,但對他們來說絕對不算少,時闊亭的錢全搭在如意洲上,應笑儂手頭有點錢,但不夠:“走吧,咱倆分頭借。”
他們去借錢,寶綻被帶到派出所二樓的一個小房間,有床,有電視,像是民警晚上休息的地方,輔警在外頭把門上了鎖。
寶綻聽著那聲音,到窗邊坐下,垂著頭,盯著地上的一塊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