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寶綻走上去,看清那小子的臉,是紅姐的男朋友,團里的人都叫他小科,挺老實一男的,此時滿臉戾氣,揪著時闊亭的衣領不撒手。
“你們如意洲的都不是東西!”他嘶喊,“讓萬山紅出來!還有那個姓魯的雜種,讓他們給我滾出來!”
寶綻有點蒙,小科一抬腿差點踹著他,應笑儂趕緊過來擋著:“你小子,少跟寶處這兒犯渾!”
“到底怎麼回事?”寶綻問。
應笑儂把他往外拽:“紅姐……”他壓低聲音,“跟人開房讓小科逮著了,小科還沒怎麼著呢,她先把人家蹬了。”
“什麼!”寶綻瞪大眼睛,沒想到是這種事。
“你忘了上次在醫院,”應笑儂說,“她接個電話就走了,估計是跟電話里那家伙。”
“那……”寶綻腦子里一團亂,“和魯哥有什麼關系?”
“可能是幫著瞞了吧,”應笑儂猜,“魯哥搭過他們的車。”
那邊小科還在喊:“寶綻!我不管,萬山紅是你們團的!我就跟你要人!”小科家里是唱戲的,嗓子亮堂,一嚷嚷震得天花板直響。
寶綻趕緊給紅姐打電話,應笑儂搖頭:“沒用,我打了七八遍了,”他罵,“萬山紅太不地道了。”
果然,沒人接,寶綻收起電話,返身回去,小科已經讓時闊亭摁在地板上了,連生氣帶憋屈,挺大個老爺們一臉哭相。
“我操他媽的萬山紅!”他喊,“我認識她十年了,十年!說跑就跑,連句解釋都不給我,我操他媽啊!”
寶綻對時闊亭說:“松開。”
“不行,他撒癔癥……”
“松開!”寶綻拽著小科的衣服,一把將他拎起來,盯著他的眼睛,“你找我要人,我也沒有,怎麼著,今天要來一場你死我活?”
小科緩緩眨了下眼,他知道,這事跟寶綻、跟如意洲沒關系,可眼下要是不抓撓點什麼,他就要屈死了:“她看不上我,別他媽跟我處啊!為了她,我花了多少錢,光金首飾就買了兩萬多!”
寶綻一聽這里頭還有錢,擰著眉毛要說什麼,突然來了幾個人,進門就嚷:“哪個是寶綻,姓寶的滾出來!”
寶綻放開小科,轉過身,看是幾個戴金鏈子的大哥,像是要債的:“我就是,你們什麼事?”
“我們是興隆金融的,”他們從手包里掏出一張紙,抖了抖,“你們租過安運捷的車,都半年了,錢還沒結清呢!”
半年前他們是從一家叫安運捷的公司租了一輛廂貨,拉舞臺布景的,那也是如意洲的最后一次演出,在社區,只有不到十個觀眾,全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錢已經結過了。”寶綻不卑不亢。
“租車錢是結了,這還有筆補胎費呢,車回來的路上爆胎了!”
“我們當時就和安運捷說了,爆胎和我們不挨著,這筆錢我們不付。”
“你們說不付就不付?”
“怎麼著,還要訛人嗎?”
大哥們笑了:“今兒就訛你們這小破劇團了!”
兩件破事撞到一起,寶綻向前邁了一步,這時時闊亭和應笑儂一左一右,不約而同走到他前頭,拿身體把他擋住。
“讓開!”大哥們吼,“我們找的是寶綻!”
時闊亭和應笑儂相視一笑,松了松腿腳:“你們敢動他一下試試!”
第11章
他們跟要債的打了一架。
要債的看著兇,動起手來就軟蛋了,俗話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為著寶綻,時闊亭和應笑儂真有點不要命的勁兒,學過的拳腳,練過的功架,這時候全亮出來,沒幾下就把這伙人打跑了。
小科一看團里的情況,耷拉著膀子也走了,之后再沒來過。
沒幾天,紅姐裹著紗巾戴著太陽鏡,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出現了。
在寶綻那屋,“煙波致爽”四個大字下頭,她抬頭看了一陣,悶聲說:“對不住啊,寶處。”
寶綻坐在褪了色的皮沙發上,剛練完功,一身素白的水衣子透著汗黏在身上,顯出俏拔的身形,那背是一貫的筆直,眼睫微微垂下:“你對不住的不是我。”
紅姐笑了,有些不屑的意思。
“小科對你真心實意,你現在回頭還……”
“我要結婚了,”紅姐打斷他,說不清是嘲笑還是自嘲,“回什麼頭?”
寶綻怔了怔,仍然說:“你這麼做不對。”
“不對?”紅姐翹起二郎腿,腳上是一雙大紅的高跟鞋,“什麼叫對什麼叫不對,我像一灘泥似的讓小科他們家在腳下踩一輩子,就對了?”
“紅姐……”
“寶處!”紅姐看著他,眼睛里是濕的,“我不想這麼對付著過,當個窮唱戲的,嫁個沒骨頭的廢物!”
“咱們唱戲的,講究個忠孝節義,”寶綻語氣平靜,但字字鏗鏘,“戲里說‘且自新、改性情,苦海回身、早悟蘭因’,這麼多年的戲你都白聽了?”
眼淚要往下掉,紅姐忍著,寶綻覺得她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你和小科十年,什麼東西比十年的感情還重要?”
“是呀,”紅姐也問,“什麼東西比十年的感情還重要,能讓他媽說出不生兒子房產證上就不寫我名字的屁話?”
寶綻愣住了。
“小科在旁邊怎麼一個屁都不放呢!”
寶綻騰地站起來。
“我過去就是傻,覺得十年,天塌下來我也得跟著他,”紅姐笑,閃著淚花,“才讓他們家覺得我萬山紅是個沒人要的賠錢貨!”
寶綻思來想去,沉聲說:“你拿小科那些東西,給我,我替你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