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自己呢?
鄉下地方太寂寞,一個男人友善的示好,可能在某個瞬間,觸動到了沈檀內心深處,他一時興起,他情不自禁,他及時行樂。
還有別的嗎?
電話里沉默良久,李頑試探性地喊了沈檀一聲,“沈檀…你不會對老何對了真感情吧?”
戀愛是奢侈品,它消費的不光是人的感情,還有時間,還有金錢。
這些抽象的東西,對于老實的何霽生來說都是消耗不起的。
沈檀越是沉默,李頑越是擔心,“你在那上山,從早到晚都對著老何一個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歡,要不然元旦你直接帶Shaun回來吧?”
最可怕的是,連沈檀自己都不敢確定他內心的想法。
“你話怎麼這麼多?”他沒什麼底氣的回了一句,“再說吧…”
房間里沒了動靜,像是沈檀掛了電話,何霽生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門,坐在墻角的板凳上。
沈檀每一次停頓和猶豫,都像是一張沾了水的紙一樣蓋在何霽生口鼻上,讓何霽生覺得窒息,甚至想伸手將脖子抓得血肉模糊。
別的他或許沒大聽清楚,唯獨那句“誰跟你說我要留在這兒”,他聽得清清楚楚。
先前沈檀什麼都沒說,何霽生還能騙騙自己,以為自己做得讓沈檀無可挑剔,便能留下沈檀這個人。
他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情,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怪不得沈檀想要離開,大山只關得住井底之蛙,是攔不住長著翅膀的飛鳥,況且這只是一只途經此地暫時歇腳的飛鳥。
怪只怪他何霽生太窩囊,他碌碌無為,他一事無成,沒本事走出大山,跟不上沈檀的腳步。
何霽生垂著頭,毛茸茸的東西掃過他的手背,他抬頭一看,是小羊用腦袋在蹭他。
小羊看似傻氣,對主人的情緒感知卻格外敏感,它好像看出何霽生不高興,走到何霽生面前,舔了舔他的下巴。
“嗷嗚…”
何霽生托著小羊的前蹄晃了晃,硬憋出來的笑容很是難看,恐怕以后,都沒機會再見到小羊了。
年末事多,妹妹打電話來家長里短了一陣,又提起了潘霞,“哥,要不然你跟潘霞再談談,反正之前聘禮都給了一半,要是能成,她說她家不要聘禮了。”
潘霞不好意思找何霽生本人,前幾天又親自去了趟何梅家,雖然何梅對潘家之前退婚的事情很不滿意,但是她覺得女人臉皮薄不容易,如果能湊成大哥的好事,有那個緣分,也不是不行。
“她說想到家里吃個飯,我陪你著一塊兒見見她?”
沈檀元旦有活動,離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何霽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麼心理,或許是想讓自己體面一點,又或許是賭氣,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好。”
何梅有點意外,“你答應了?那我跟她定好日子,回頭還是做幾個菜招待人家。”
掛了妹妹的電話,何霽生便有些后悔了,不管他和沈檀怎麼樣,都不該把無辜的潘霞牽扯就來,都不該拿潘霞當擋箭牌,潘霞真心想跟他結婚該怎麼辦?
何霽生吐出一口氣,正想著給妹妹回電話,沈檀從房間走了出來。
“你干嘛呢?跟誰打電話啊?”
何霽生微微一怔,趕忙把手機捏緊,生怕叫沈檀看出了他的卑微和落魄。
“沒…我妹妹…打電話隨便問問…”
何霽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是會撒謊的。
沈檀覺得何霽生最近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兒怪的。
沈檀自己也是心事重重的,這麼短時間,非得讓他掰扯清楚他和何霽生的關系,非得擺正何霽生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一件相當難為人的事。
他在想,什麼對象不對象,什麼談戀愛不談戀愛的,他就是喜歡和何霽生待在一塊兒,什麼時候該分,他不清楚,只是不是現在。
他沒想清楚喜不喜歡何霽生之前,他就得把這個老男人帶在身邊,沒人規定他倆非得住山里,還是市里,他樂意帶著何霽生在哪兒就在哪兒。
沈檀突然跨坐到何霽生腿上,把下巴擱了過去,順勢把人抱緊,“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雖然頂多也就一兩天,但是自己已經牽腸掛肚的,何霽生總不能沒心沒肺吧?
何霽生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半,手不受控制地扶著沈檀的后背,沈檀就像是他抓不住的風,沈檀就是比他瀟灑。
“會。”
等何霽生找到機會給妹妹回電話時,妹妹那頭有些為難,“大哥不是說好吃個飯嗎?遇上什麼事兒了嗎?”
何霽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何梅又道:“跟人家已經說好了,轉頭又反悔,不太好,要不這樣吧,飯咱們還是吃,你實在不喜歡這門親事,回頭再拒絕,也算是正面回應人家了。”
這已經最好的打算,何霽生沒別辦法,“那好吧…”
和潘霞約好吃飯的日子是第二天,何霽生起了個大早準備食材,人家上門做客的來得也早,潘霞和何梅到的時候,沈檀還沒起床。
沈檀受不了現在的溫度,躺在床上不肯起身,直到聽到院子里來人的動靜,他有些疑惑,換好衣服出門,正好和何梅她們在堂屋里撞個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