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顏暖不解。
“回學校去看看,”郁千飛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又近。”
他說完,也不等顏暖開口,已經站起了身:“出發!”
.
方才提起的是中學,但他們的中學離得有點遠,得坐車。一番權衡后,兩人去了只需要步行十五分鐘就能到達的小學。
重回母校,兩人都感慨萬千。
時隔多年,學校已經翻修過,大門卻還是保留了原有的設計,令人懷念不已。
可惜,門衛大叔不肯放他們進去。
無奈之下,他們只得繞著學校轉悠當做參觀。以校門為起點繞著圍墻走了大半個圈,隔著欄桿,能看到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小朋友們。
“這新跑道真漂亮,”郁千飛趴在欄桿上往里張望,“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年級入學的時候,跑道還是煤渣鋪的。”
顏暖點了點頭。
“那時候不小心摔一跤,渾身都黑漆漆的,拍都拍不干凈,”郁千飛瞇著眼回憶,“后來是直到三年級才鋪了塑膠跑道對吧?”
“兩年級,”顏暖糾正他,“一年級升兩年級的那個暑假鋪上的。”
“你連中學喜歡的對象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顏暖心虛,保持沉默。
兩人默默地在欄桿外看了會兒,一只毽子從里面飛了出來,落在附近的人行道上。
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兒追著毽子跑了過來,看見他倆,立刻問道:“叔叔,能不能幫我撿一下毽子?”
郁千飛指著自己的臉,驚訝道:“叔叔?”
小女孩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茫然地看他。
“叫我哥哥,我就幫你撿。”郁千飛說。
小女孩上下打量他,張了張嘴,沒出聲,一副開不了口的模樣。
郁千飛大受打擊,撿了毽子隔著欄桿蹲下身,對小姑娘說道:“說,‘英俊的大哥哥能不能把毽子還給我呀’。”
顏暖皺眉:“賤不賤?”
郁千飛非要為難小姑娘:“說嘛,說了還你毽子,再給你買零食吃。”
小姑娘皺著眉往后退了一步,接著竟轉身跑了。
“好有原則的小姑娘。”顏暖嘀咕。
郁千飛站起身:“你什麼意思?”
顏暖撇了下嘴,看著他手里的毽子,問道:“現在怎麼辦?”
“呃……”郁千飛為難,“丟進去?”
他倆還沒商量出一個所以然,小姑娘又回來了,還領著一個戴著眼鏡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
“就是他們!”小姑娘指著郁千飛大聲喊道。
中年男子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板著臉快步走了過來:“你們兩個干什麼的?”
兩人尷尬不已又哭笑不得。
郁千飛連忙擺手解釋:“那個……她球掉出來了,我們逗她玩兒呢。我們是那個……”
眼見中年男子在郁千飛的解釋中表情愈發冷峻,顏暖忽然開口:“沈老師?”
中年男子一愣:“你是?”
“沈老師?你是沈老師!”郁千飛一臉驚喜大聲說道,“沈老師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郁千飛啊!他,還有他,他是顏暖,我們以前上過你的課!”
沈老師皺著眉瞇著眼盯著他倆看了會兒,如夢初醒,原本嚴肅的面孔笑開了花:“喲,記得記得!”
.
沈老師是他們四五年級時的班主任,教歷史。那時還是個小伙子的沈老師沒什麼脾氣,和學生打成一片。學生喜歡他,卻也不怕他。
如今十多年過去,小沈變成了老沈,原本和藹的面龐被他鍛煉得嚴肅又深沉,但骨子里還是個受學生歡迎的溫柔老師。
見著當年的學生,沈老師高興不已,興沖沖要請他倆吃晚飯。郁千飛是個人來瘋,一口答應,顏暖只得奉陪。
沈老師現在不做班主任了,又是副課老師,四點不到就出了校門,帶他們去附近的小館子吃飯。
三人一坐下,郁千飛便主動吆喝拿酒來,沈老師不由得連連感慨真是長大了。
等酒菜都端上來,聊起種種兒時過往,不僅郁千飛,連顏暖都興致上來喝了不少。
“那一屆我印象最深就是你們倆,”沈老師喝得紅光滿面,“一個皮大王一個乖寶寶,整天黏在一塊兒。哦對了,還有一個長得白白凈凈個子特別高的,叫李……李什麼來著……”
沈老師想了半天,顏暖提醒道:“李舒銘?”
“對對對,李舒銘,”沈老師說,“整天和郁千飛打架,是不是?”
顏暖笑著點頭:“對,郁千飛打不過他。”
“他后來跟你們去了一個初中好像,”沈老師問,“上了中學還打嗎?”
顏暖轉頭看向郁千飛,卻見郁千飛眉頭緊鎖,一臉嚴肅。
“怎麼,現在還苦大仇深啊?”沈老師笑道。
“沒,我不太記得了。”郁千飛說著,掃了顏暖一眼,眼神古怪。
顏暖喝得暈乎乎的,沖他咧開嘴笑了一下。
.
兩人都喝得有點兒多了,回程的路上不得不走得慢悠悠的。
顏暖明明自己步子也打著飄,卻還擔心郁千飛會摔,主動問道:“要不要我扶你?”
郁千飛點了點頭,正要抬起手來,猛然想到了什麼,竟往另一側挪了半步:“不用,我能走。”
顏暖有點兒不高興了。
自從郁千飛知道了他的取向,嘴上說著不在意無所謂和過去沒區別,實際卻處處與他劃清界限。
不再像過去那樣毫無邊界的親近確實讓顏暖松了口氣,可一些正常的肢體接觸都如臨大敵,實在很難不讓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