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暖一一反芻,代入后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他做不到,想象一下自己對郁千飛說情話的畫面,他頭都發暈。
唐楷柏正在追求衛旻。他的方式相對更委婉些,似乎是打算要先刷滿友情上的好感度。
可郁千飛對他的友情好感度,本來就是滿的。
要怎麼才能讓它變質呢?
顏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夜晚。那天的郁千飛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渾身都是求知欲,若自己像唐楷柏所說,以好奇為借口主動做點什麼,會不會真的有效?
那然后呢?
然后他們或許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在一起。他會很開心,很幸福,得償夙愿,別無所求。
那麼,郁千飛呢?
顏暖回想起那些與父母爭執吵鬧直至翻臉的日子,心情沉了下來。
郁千飛不該經歷這些。
他是一個站在泥坑里的人,怎麼能把心愛的人也往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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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當天,郁千飛起了個大早。
在郁千飛正式搬家后,顏暖終于有機會去看一看他這幾年所住的房子。
不幸的是,兩人終于來到樓下,發現電梯的指示燈是暗的。
郁千飛急忙給物業打了電話,得到了“師傅正在趕來的路上”的悲催答復。
掛了電話,兩人面面相覷。
“你家住幾樓?”顏暖問。
“九樓,”郁千飛笑容尷尬,“其實還好吧……也不是很高……”
顏暖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安全通道。
走到三樓半時,郁千飛忽然想到了什麼:“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說一家酒店電梯壞了,兩個人住樓頂,為了分神他們決定在爬樓梯時一人講一個恐怖故事。
終于走到樓頂時,其中一個人說,我的恐怖故事是:我們忘拿鑰匙了。”
顏暖扭頭瞪大了眼睛看他。
“放心,”郁千飛得意地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鑰匙串,晃了兩下,“帶著呢。”
“你東西多嗎?”顏暖問,“不會需要我們跑好幾次吧?”
“應該不多吧……”郁千飛掰指頭,“都是一些書啊、衣服啊之類的東西。我看過了,你的書架上塞得下。”
“書?”顏暖不滿,“你為什麼不叫快遞?”
“離得那麼近,叫快遞不劃算吧?”郁千飛皺眉。
顏暖心里嫌棄至極,長嘆了一口氣。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八樓。上了八樓拐角,顏暖看著角落,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有個掃地機器人啊……”
郁千飛也看了一眼,接著大喊:“茉莉!”
“啊?”顏暖呆住。
郁千飛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捧起那個已經落滿了灰的掃地機器人:“茉莉,真的是我的茉莉!怎麼會在這里啊!”
“茉莉?”顏暖難以置信,“它叫……茉莉?”
郁千飛一臉悲痛地替掃地機器人撣灰:“我那天回來門沒關好,一轉身它就不見了,找了整個樓層都沒看到……”
顏暖徹底無語了。
“怎麼會下了半層樓,跑到這種地方來?”郁千飛嘆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打完折兩千多塊呢,心疼死了。”
顏暖搖著頭,轉身上了樓梯。
郁千飛捧著掃地機器人跟在他身后:“還好我沒舍得丟配件,我要把它帶回去,也許充上電了還能用。”
“它不認路。”顏暖說。
“但它價值兩千五百八十二塊,”郁千飛強調,“我愿意再給它一次機會!”
顏暖根本不想理他,還有點兒惱羞成怒。
回想起那兩個夜晚自己內心的陣陣刺痛,他恨不得轉身把郁千飛和他的“茉莉”一起踹下樓梯。
郁千飛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捧著掃地機器人翻來覆去仔細檢查,嘴里念念有詞:“啊呀……這是摔得吧……漆都掉了,是不是從樓梯上滑下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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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千飛的家比顏暖想象中來得整潔不少。
他的東西不多,少許雜物也都堆在角落,碼得方方正正的。
“這些家具都不要了?”顏暖問。
“大多數都是房東的,”郁千飛解釋道,“冰箱是我自己買的。但本來就是二手,還小,你家那個夠用,就不要了。”
顏暖走進臥室,發現靠近床尾的那面墻上掛著個飛鏢盤。
“你躺著玩?”他問。
“郁千飛笑道:“坐著也能玩啊。”
顏暖走近了看:“不帶去了?”
“你沒發現附近墻壁上都是洞麼,”郁千飛搖頭,“這屋子破,房東無所謂,你那兒也無所謂?”
顏暖搖了搖頭:“恐怕不行。”
“不過確實有點舍不得,”郁千飛拿起手機,“讓我好好留個紀念……我擦,沒電了!”
真是粗心大意,顏暖嘆氣。
“幫我拍點照片,”郁千飛說,“回去發我。”
顏暖哪知道他想在這棟屋子里拍些什麼,干脆拿出手機后解了鎖遞了過去:“你自己來吧。”
郁千飛抬起手,遲疑了一下:“……你不會又在相冊里藏恐怖圖片吧?”
“是啊,”顏暖面不改色,“你害怕?”
“無聊,”郁千飛一把拿過手機,“我有心理準備還會怕這些。”
他說完存心當著顏暖的面點開了相冊,接著立刻笑了起來:“喲,這不是我們的乖女兒嘛!你拍了……拍了那麼多啊!”
顏暖扭頭走了出去。
郁千飛笑著打開照相機,對著床尾的飛鏢盤拍了一張,又對著一旁的書桌拍了一張。
“你應該在收拾之前拍的。
”顏暖說。
“啊呀,鎖了,”郁千飛把手機遞回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