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樓寵物商店的前臺妹子已經不記得他了。在告知了對方自己想要找郁千飛后,她抬手指了指樓梯:“郁醫生應該在忙,你上去以后在大廳里找個位置坐著等一下吧。”
顏暖上次來過,知道二樓的大致布局。
上了樓梯后,一眼便能看見診室。診室的墻壁靠外側的部分上半截是玻璃,此刻沒有拉簾子,能清楚看見內中情形。
一只腦門上扎著洋蔥辮的約克夏正站在桌上,身子小小的,瑟瑟發抖。它身前,是笑容溫柔和藹的郁千飛。
郁千飛一手摸它腦袋,另一只手藏在背后。
從顏暖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他身后的手上拿著一支針筒。
走近后,沒有關嚴實的門縫里傳來了郁千飛的聲音。
“是哪只小狗狗又乖又聰明又勇敢呀,原來是我們的小Lucky呀!”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抬起拿著針筒的手,繞到了狗狗背后,“Lucky喜歡吃什麼呀,火腿腸對不對?媽媽去給你買火腿腸了哦!”
真像個怪叔叔。
小狗可憐巴巴地仰頭看著他,小屁股左右來回擺動,好像是在搖尾巴。
“真漂亮,Lucky的小辮子是誰梳的,怎麼這麼好看呀?”郁千飛笑瞇瞇地說。
就在此時,小狗狗發出了突兀又短促的“嗚”的一聲。
再看郁千飛的手,已經收回來了。
“有壞蚊子!”郁千飛說著,在空氣中拍了下手,“好了,壞蚊子沒啦!”
小狗狗不明所以,屁股依舊在搖晃。
什麼呀,又不是哄小孩。顏暖忍著笑扭過了頭。狗能聽懂這些嗎?
打完了針,郁千飛揉了揉狗狗的小腦袋,然后把它抱進了一旁的籠子里。
他轉身往外走,一眼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顏暖。
“來啦,”他沖顏暖瞇起眼笑,“我還有半個小時下班,你坐著等我一會兒。”
顏暖點了點頭,接著便看他小跑去了一旁的服務臺。
“那只約克夏的主人還沒回來?”他問。
服務臺的女生皺著眉:“是啊,打電話過去也不接。”
郁千飛輕輕地嘖了一聲。
空無一人的診室里隱約傳來細小的嗚咽聲。那小狗好像不愿獨自呆在籠子里,不斷地用小爪子扒拉著籠子的邊緣,嘴里嗚嗚叫喚,像在哭似的。
此時,一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只大胖貓跑上了樓梯。
服務臺的女生立刻上前問道:“小貓怎麼啦?”
“它老是吐,”中年婦女一臉焦急,“醫生呢,醫生快幫忙看看。”
“姐你別急,”郁千飛看了看那貓咪,回頭指向了另一個診室,“它有點緊張,你先把它抱進去吧。”
郁千飛很快跟著那一人一貓去了隔壁診室,而方才那只可憐的約克夏依舊吚吚嗚嗚。
顏暖聽著難受,向服務臺的女生招手示意:“這里面的狗好像在哭。”
女生聞言進了診室,把小狗從籠子里抱了出來。小狗依舊很緊張,瑟瑟發抖,好在終于不出聲了。
“它主人帶它來打針,掛完號就急著要走,”她對顏暖抱怨,“說是車停在路邊,得去挪一下。但這都一個多小時了,電話也不接……”
聽起來不太妙。
“根據你的經驗,它的主人還會回來嗎?”顏暖問。
對方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他露出了苦笑。
“那怎麼辦?”他問。
“先等等吧,”女生搖頭,“希望是真的有事兒耽擱了。”
可惜,一直等到郁千飛下班,小狗的主人都沒有出現。
那女生把狗抱去了狗狗病房,安置在了籠子里。關上門后,那可憐的小家伙又開始哭哭唧唧,叫個不停。
顏暖站在病房外,皺著眉往里瞟。
“很多小狗都這樣的啦,分離焦慮,獨自呆著會不安,”服務臺的女生告訴他,“但我們也沒辦法。”
顏暖點了點頭,往外走了幾步,試圖躲避這令他心煩的聲音。
正巧,郁千飛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邊走邊沖他招手:“跟我來跟我來!”
顏暖不明所以,跟著他進了掛著“非工作人員請勿入內”招牌的區域,一路直走最后來到了更衣室外。
“你要干嘛?”顏暖問。
郁千飛推開更衣室門,大步往里走:“進來啊。”
顏暖矜持了幾秒,低著頭跟了進去。
他聽見了郁千飛打開儲物柜的聲音,又聽見郁千飛脫外套的聲音。
之后,一個長相奇怪的滾軸被猛地塞到了他的面前。
“幫我滾滾。”郁千飛說。
顏暖茫然地接過:“這是什麼?”
“我身上全是毛,”郁千飛轉身背對他,“用這個可以粘掉。”
顏暖無語,舉起滾軸為他提供服務。
明明也不是什麼親昵的舉動,顏暖卻莫名感到有幾分尷尬,為了緩解情緒,他隨口問道:“平時你找誰幫你?”
“同事唄,”郁千飛理所當然地答道,“或者自己將就一下。”
顏暖想起方才服務臺的那個女生,心里不是滋味。
他選擇切換話題:“聽說,你要給楊若柳介紹對象。”
“對,她告訴你啦?”郁千飛有點興奮,“我那兄弟人挺不錯的,感覺跟她很般配。我打算改天找機會讓他倆見個面!”
看他這模樣,擺明是完全沒發現楊若柳的不滿,也不知是他太過遲鈍,還是楊若柳當時表現得過分有修養。
若讓那姑娘聽見“般配”這個詞,恐怕會當場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