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玩笑,”郁千飛走了出來,“那麼大個床,能有什麼影響。我們小時候又不是沒一起睡過,你睡得和豬一樣。”
顏暖還是不看他:“不樂意你就回去。”
“我不樂意,我還偏不回去,”郁千飛走到他旁邊,“你要是睡沙發那我也睡沙發。”
“你有病吧?”顏暖罵道。
郁千飛居然笑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顏暖身旁,和他緊緊挨著,說道:“我神經病。”
說完,他抬起手來一把按在了顏暖的肩膀上,把他上半身整個摁倒在了沙發上,接著欺身壓了上去。
在顏暖的目瞪口呆中,他居高臨下看著顏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不介意就這麼睡。”
說完,他大大咧咧地趴了下去,所有重量都壓在了顏暖身上。
“晚安。”他說。
顏暖一動不動。
就這麼安靜了幾秒,郁千飛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這麼老實?不揍我?”
顏暖這才有了反應。他手腳并用奮力地推,動作毫無章法,只想趕緊把身上的人推下去。郁千飛見他終于反抗,更來勁了,扒著沙發和他角力,堅決不走。
“看看你這小胳膊小腿,”他在顏暖耳旁笑道,“我要制服你只需三成功力。”
顏暖不掙扎了。
郁千飛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全打在他面頰和頸側luo露的皮膚上。
他側過頭,躲避郁千飛的視線,拼盡全力試圖掩飾嘴唇的顫抖。
不只嘴唇,他懷疑自己全身都在都抖。
郁千飛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怎麼了?”
他說著放松了壓制的力氣,顏暖終于能抬起手,用手臂遮住大半面孔,小幅度地搖頭。
“不舒服?”郁千飛坐起身來,“是壓到哪兒了?疼?”
顏暖移動手臂,從袖子的縫隙間看他。太多情緒涌到胸口,讓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很痛。”他說。
“哪兒痛?”郁千飛緊張,“要不要緊啊?”
顏暖搖了搖頭,起身后躲避著郁千飛的視線腳步蹌踉落荒而逃。進了衛生間,他立刻關上門,打開了洗手臺的水龍頭。
那之后,他緩緩地蹲在了地上,抱著頭。嗓子里細小的嗚咽聲被流水徹底掩蓋,連他自己也聽不分明。
不該回來的,他想。就算回來,也應該換一個城市,找一個不可能再遇見他的地方。
不如搬家吧,不如辭職吧,不如再次消失吧。
郁千飛太擅長折磨他。
“你還好吧,”一門之隔,郁千飛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擔憂,“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你說話呀?”
顏暖吸了吸鼻子:“我沒事,肚子痛。”
“哪種?”郁千飛依舊放心不下,追問道,“胃?盲腸?還是拉肚子了?”
顏暖站起身來,忿忿地踢了衛生間門一腳:“說了沒事!”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了郁千飛的嘀咕:“……沒事兒就沒事兒唄,拿我撒什麼氣啊。”
顏暖靠在門上,在心里默念,對不起。
郁千飛什麼也沒錯,從來都是他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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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平復情緒,顏暖干脆洗了個澡。回到客廳時,郁千飛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沒事兒啦?”他問顏暖。
“沒事,”顏暖說,“你要睡沙發你就睡吧,我去睡床。”
郁千飛不依不饒:“那我也睡床。”
兩人對視了片刻,顏暖生怕再出現方才的場面,敗下陣來:“隨便你。” .
見顏暖又翻出一床被子,郁千飛好奇的問道:“我上次就奇怪了,你家為什麼會有兩條同一個季節的被子啊?你一個人住,用得著嗎?”
“我樂意。”顏暖說。
郁千飛挑起眉毛,一臉意味深長地看他。
顏暖視若無睹,把兩條被子并列擺好,說道:“晚上亂動我就把你踢下去。”
郁千飛聞言立刻翻身上床,裹好被子,背對著他說道:“那我睡里面,你有本事把我踹墻里去。”
顏暖看著那一坨仿佛蛹一般的被子,忍不住嘆氣:“像沒長大似的。”
郁千飛不吱聲。
等他也進了被窩又關了燈,身旁的蛹偷偷地展開了些。郁千飛翻過身,在一片昏暗中小聲說道:“要是真的沒長大就好了。”
顏暖聽著,輕輕地笑了一聲。
“顏暖,” 郁千飛問,“你沒有真的嫌我煩吧?”
“煩,煩死了。”顏暖說。
郁千飛笑了:“和你在一塊兒真的會不自覺變幼稚,好像自己還是十七歲。”
“你十七歲的時候像七歲,”顏暖說,“這麼看還是成長了不少的。”
郁千飛笑得更厲害了。
顏暖趁著黑,偷偷地側過頭看他。郁千飛仰躺著,面容輪廓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變得模糊,甚至無法確認他是否還睜著眼。
“再見到你是我今年最開心的事。”郁千飛說。
顏暖想問他,只是今年而已嗎?忍住了。
“你別再突然消失了,”郁千飛繼續說道,“要走也跟我說一聲,我鬧過也不能拿你怎麼樣。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幼稚,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快睡吧。”顏暖說。
“嫌我肉麻了是不是?”郁千飛問。
顏暖保持沉默。
“我也覺得肉麻,這些話開著燈我都不好意思說,”郁千飛說,“不瞞你說我現在臉都是紅的。”
“你那是喝多了。”顏暖說。
“才兩罐,根本沒感覺,”郁千飛搖頭,“真心話,都是真心話。
”
顏暖側過身去:“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
“沒啊。”郁千飛說。
顏暖不再追問,靜靜地看著他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