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個月亮》第2章

  顏暖慌忙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頭好痛。”郁千飛說。

  “你住哪兒?”顏暖問。

  “這兒,”郁千飛說,“應該是這兒。”

  他說著瞇著眼四下張望了起來。

  顏暖咬了一下嘴唇:“你……算了,我扶你吧。”

  .

  顏暖租的房子就在步行不到十分鐘的地方。

  腳步不穩的郁千飛讓這段路程變得艱難而漫長。他用手臂攬著顏暖的肩膀,大半重量壓在顏暖的身上,嘴上時不時叨念幾句。

  “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是不是?你為什麼把我拉黑?憑什麼拉黑我?”

  等不到顏暖的回答,他干脆停下了腳步。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說啊?”

  “沒有,”顏暖皺著眉低著頭,“沒拉黑。”

  “那為什麼不回我?”郁千飛問,“我給你的留言你沒看到嗎?”

  “你走不走?”顏暖說,“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郁千飛問:“你要帶我去你家啊?”

  顏暖心想,不然呢。

  “那走吧。”郁千飛倚在他身上,老老實實邁開步子。

  進了家門,原本已醉糊涂的郁千飛莫名又清醒起來了。他無視顏暖的阻止,在他家轉悠了一圈,點頭評價:“不錯。”

  顏暖皺著眉去廚房接了杯水,回到房間,發現這個男人居然在喝他剛買回來的啤酒。

  郁千飛坐在地板上,仰著頭一陣猛灌,然后發出舒適愜意的長嘆。留意到顏暖后,他微微瞇起了眼。

  “這兒,來這兒坐,”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別客氣。”

  顏暖走過去,毫不留情地從他手里抽走了剩下的半罐啤酒:“別喝了。”

  “我渴。”郁千飛說。

  顏暖把水杯遞給他。

  “不好喝,”郁千飛孩子氣地抱怨,“我要裝在罐子里的那個。”

  “這個是汽水。

”顏暖說。

  郁千飛信了,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當即皺起眉來:“騙我,你又騙我。”

  他把水杯放在地上,仰頭看向顏暖:“你個騙子,老是騙我。氣死我了。”

  說完,他強行從顏暖手里拿過了啤酒,又喝了一大口,說道:“媽的,這麼多年,只有我在想你,舍不得你。你個沒良心的,你說過會聯系我的。騙子。”

第2章 顏醫生、郁醫生

  郁千飛的酒品不太好,也不算太糟。

  他不經顏暖的同意便把顏暖買來的啤酒喝了個干凈,一邊喝一邊絮絮叨叨,訴說自己的不滿。

  這讓顏暖很不自在。他坐在一旁,幾次想要偷走袋子里還剩下的啤酒,都以失敗告終。

  “你以前沒那麼啰嗦。”他對郁千飛說。

  “是嗎?”郁千飛醉醺醺地看他,問道,“我現在啰嗦嗎?”

  簡直煩人,顏暖在心里抱怨。

  “我不是啰嗦,”郁千飛瞇著眼搖頭,“我不啰嗦。我是看到了你,心里的話太多。”

  他把還剩下小半罐的啤酒用力拍在地上,問道:“我們多久沒說過話了?”

  顏暖皺起眉,起身拿來了紙巾,蹲下擦拭地板上飛濺出的啤酒。

  “八十多年了,至少八十多年了。”郁千飛說。

  顏暖哭笑不得地看向他:“你今年幾歲?”

  郁千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雙眼迷蒙著注視了顏暖好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那之后,他打了個哈欠。

  “晚安。”他對顏暖說。

  說完,他非常利落地仰身倒了下去,腦袋砸在地板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顏暖還蹲著,手上拿著沾滿啤酒的紙巾,愣愣地看他。

  “喂?”顏暖沖著他喊。

  沒回應。也不知是睡死了還是被自己砸暈了。

  真恨不得把剩下的那點啤酒都澆在他的頭上。

  顏暖坐在了地板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怎麼辦,他想。

  .

  郁千飛腦袋后頭似乎被他自己砸出了一個包。

  在顏暖試圖把他拖到床上的過程中,不小心按在了那個位置,郁千飛抽著冷氣醒了。

  “你在干嘛?”他迷迷糊糊地問快要累死的顏暖。

  “藏尸。”顏暖說。

  “噢。”郁千飛很干脆地接受了這個答案,安詳地閉上了眼。

  終于被粗魯地丟在了床上后,他又轉醒了。

  “你去哪兒?”他問顏暖,問話的同時還拉住了顏暖的手腕。

  顏暖的身體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

  “放開。”顏暖說。

  “你去哪兒?”郁千飛問,“你還會回來嗎?”

  顏暖不回答他,試圖掰開他的手指,卻不料這個醉醺醺的家伙力氣出奇的大。

  “這是我家,我能去哪兒?”他反問郁千飛。

  “不知道,”郁千飛閉上眼,“茉莉也是這樣,說走就走的。”

  “茉莉?”顏暖輕聲重復。

  “茉莉走了,”郁千飛喃喃,“我留不住,說走就走了。”

  他的力氣逐漸卸去,顏暖終于順利抽回了手。

  “茉莉是誰?”他問。

  郁千飛不做聲,睡著了。

  顏暖站在床邊,垂著視線,安靜地看著他。

  茉莉,一個屬于女孩的名字。他心里又有了一個女孩,又被傷了一次心。

  笨家伙,顏暖想。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張與記憶中稍顯不同卻依舊熟悉的面孔。指尖停留在恰好能感受到郁千飛溫熱鼻息的半空,片刻后,縮了回來。

  顏暖逃一般快步走進了浴室,靠在了門上。

  郁千飛說想他,說不愿再和他分開,郁千飛好像剛剛失戀,需要心靈的慰藉。

  一些危險的、令他自我唾棄的想法在腦海中翻騰起來。

  顏暖走到水池邊,洗了把臉。

  不如想想要怎麼跑路吧,他在心中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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