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曹燁要去S市出差。
司機把他送到首都機場,他下了車走進大廳,徑直去柜臺辦理值機手續。
貴賓柜臺前只站了一個人,曹燁一眼便從背影認出鄭寅。
他猶豫要不要等鄭寅離開再過去,但鄭寅辦完了值機手續,恰在這時轉過身來,于是也看見了站在幾步開外的曹燁。
曹燁一時記不清他有幾年沒見到鄭寅了,開始那幾年他有意躲避鄭寅,后來鄭寅跟曹修遠一起去國外發展,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鄭寅不見老,還是幾年前的模樣,穿一件剪裁得體的長風衣,拖著銀灰色的行李箱,還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斯文氣質。
十幾歲的曹燁可以拔腿就逃,可二十幾歲的曹燁只能被釘在原地,看著鄭寅一步步走近,停到他面前說:“這麼巧啊小燁,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曹燁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成熟和鎮定,扯出笑容:“是啊,您一個人過來?”
他沒明著問,但鄭寅何其聰明,立刻聽出他問的是曹修遠:“你爸還在籌備電影的事情,我先自己去外地勘景。”
曹燁松一口氣,他實在不想見到曹修遠。
鄭寅等曹燁辦理完值機手續,然后跟他一起走VIP通道過安檢。
誰也沒提當年的事情,鄭寅很自然問他這次要去哪。
曹燁說去S市,鄭寅笑笑說十年前他也去過S市,又轉過臉看他:“你猜當年我們去S市做什麼?”
十年前,S市,曹燁腦中閃過一個很久遠的城市名,他看向鄭寅:“是去巖城?”
“是啊,”鄭寅笑了笑,回憶道,“當年我跟你爸在附近城市勘景,聽人說起巖城的音樂附中,你爸當時就說要去看看,結果第二天就把思喆帶回了北京。
”
他實在很會說話,不以曹修遠開頭,倒說起了梁思喆,曹燁的確對這話題感興趣,接著他的話問:“你們第一次見梁思喆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
“他說他跟樓下的狗打了一架,”鄭寅記憶猶新,笑道,“他家里還有一把小提琴,被他摔爛了,琴頸都斷了,看上去挺不好惹的,總之……不像是個以后能拿影帝的人吧。”
曹燁想著那把折斷的小提琴,旁邊鄭寅嘆出一口氣:“這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
他們同行了十幾分鐘,聊的全都是電影和梁思喆。
曹燁能感覺出鄭寅在刻意引向他感興趣的話題,他們聊得倒也還算投機,但中間隔著十年的空白和被擱淺的隔閡,終究回不到當年情同父子的關系。
臨別時鄭寅說下次一起出來吃頓飯吧,曹燁沒走心地應了聲“好”,心里知道下次鄭寅如果再約他出來,八成他還是會找借口推掉。
次日跟當地發行方見過面,曹燁獨自動身去了巖城。
這些年他去過不少地方,總覺得天南海北都差不多一個樣子,但大概因為跟梁思喆有關,又覺得這座城市是特別的。
他叫了一輛車去音樂附中,司機健談,聽說他從外地過來,極盡熱情地跟他推薦當地的景點,曹燁時間不多,晚上還要趕回上海見梁思喆,婉拒說下次一定過來好好逛逛。
到了音樂附中,正趕上傍晚放學時分,隔老遠,曹燁看見十六七歲的少年們穿著寬大的校服,背上背著各種樂器箱,蜂擁至校門口。
他遠遠掃一眼,怕趕上堵車高峰,便讓司機按原路返回。
回程路上,司機主動說到了梁思喆:“你不知道吧?這學校出過一個大明星。”
“誰啊?”曹燁回著郵件,明知故問。
“梁思喆!”
“哦,”曹燁佯裝淡定,“聽說過。”
司機見他波瀾不驚,又拋出新的八卦:“我朋友的親戚跟梁思喆住一個小區。”
曹燁果然抬起頭:“是哪個小區?”
“這可不能說。”
“您蒙我呢。”曹燁笑了一下,“不瞞您說,我這趟過來,就是想看一眼梁思喆的母校。我是他的影迷。”
“喲。”司機從后視鏡看他,微微詫異,“看您這模樣,我以為也是哪個明星呢。”
他天生招人喜歡,聊了幾句,司機便調轉車頭,把他送到了梁思喆的小區。
小區有些年歲了,樓墻的馬賽克脫落了一些,看上去略顯斑駁。
沒有電梯,曹燁抬步邁上樓梯。司機不知道具體的門牌號,只說在七號樓,曹燁走得不快,一級一級地邁上去,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發生過。
他上到六樓,趴在走廊的窗臺上朝下看了一會兒,又走了下來。
去機場的路上才想起來,那幕似曾相識的場景發生在《十三天》。
小滿跟蹤彭胭時,也是這樣一級一級樓梯找上去,每經過一扇房門,就會停留一會兒。
原來喜歡一個人時都是一樣的心情。
晚上飛到上海見梁思喆,曹燁提起這事兒,梁思喆有些好笑地說那并不是他家所在的小區。
曹燁難以相信自己會被騙:“那司機看上去挺實誠,居然騙我?!”
“可能也是聽說的吧,你去的那個小區我知道,”梁思喆笑道,“離我家老房子也很近了。你怎麼想到去巖城?”
“我見到寅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