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燁轉過臉瞪著他,但沒瞪一會兒就撐不住了,自己也繃不住跟著笑了。
過了一會兒梁思喆好不容易止住笑,在唇邊握拳咳了一聲,看著曹燁,忍不住要逗他,“恭喜你啊曹燁小朋友,”話說到一半又想笑,于是話音里摻了點不甚明顯的笑意,“你長大了。”
曹燁似乎并不樂意接受這聲恭喜,苦著臉說:“一會兒阿姨過來換床單怎麼辦?”
藍宴五層是日租房,每天都有服務生打掃房間更換床單,雖然曹燁和梁思喆住的這間房位于三層,但老板娘還是安排了服務生每天過來,趁他們在房間的時候過來打掃衛生。
“阿姨不管這個吧。”梁思喆說。
但曹燁還挺好面子,悶聲道:“她肯定會看到的。”
“阿姨的孩子比你還大吧,早就見怪不怪了。”
“我不。”
“那這樣,”梁思喆想了想提議道,“你把床單換下來,一會兒她來打掃衛生的時候,我們去五樓,趁她不注意塞到衛生車里,這樣行了吧?”
“行麼……”曹燁也想了想,好像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妥協道,“好吧。”
“趕緊洗漱吧,一會兒阿姨要來了,我們送完床單正好下樓吃飯。”
“哦。”曹燁不情愿地從床上下來,坐在床邊慢吞吞地穿拖鞋。
梁思喆瞥了一眼他剛剛坐的位置,那里有一攤邊緣明顯的污跡。
嘖,小少爺來勢洶洶啊。他忍不住又想笑。
曹燁抬頭瞪著他:“不準笑。”
“好,”梁思喆忍笑道,“不笑了。”
“你明明就在笑。”曹燁不滿地說,往衛生間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扯過被子把那灘污跡蓋住。
曹燁洗漱完,走過來把床單扯下來,卷成一團抱在懷里。
梁思喆站起來要隨他往外走,走到門口曹燁腳步頓住,轉過頭看著他:“你也把床單一起送上去吧。”
梁思喆說:“我不用換床單。”
“我們一起麼,”曹燁說,“不然只有我換床單會顯得很奇怪。”
“行吧。”梁思喆笑著說。
兩個人噔噔噔跑到五樓,阿姨正在其中一間房里打掃衛生,曹燁把舊床單塞到衛生車的下層,對著屋里說:“阿姨,我們今天要出去,換下的舊床單放到車里了,我們自己拿新床單了啊。”
阿姨在屋里應道:“哎好,拿吧,那今天房間不用打掃了是吧?”
“不用了,謝謝阿姨。”曹燁說著,從衛生車的上層拿了兩個裝在塑料紙里的新床單,一個遞給梁思喆,一個自己拿在手里,然后拽著梁思喆的手腕,逃似的下了樓。
中午吃飯是梁思喆挑的地方,以往都在樓下的蒼蠅館子里解決,但今天梁思喆帶著他繞遠到主路路邊的一家餐廳。
推門進去,坐下來看著菜單,曹燁大致掃了一眼菜名和價格,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向梁思喆:“我們今天吃這麼好啊?”
“以示慶祝麼。”梁思喆拿起茶壺,給自己面前的瓷杯倒了茶水,拿起來放到曹燁面前,又把他的杯子換到自己面前。
“慶祝什麼?”曹燁說完后立馬反應過來,“喂,你還提!”
梁思喆笑了一聲,沒再逗他,倒完茶后他喝了一口,然后低頭把曹燁推過來的菜單拿到面前,握著筆在菜單上打勾。雖然剛剛那句“以示慶祝”是開玩笑說的,但梁思喆的確覺得該帶曹燁吃頓好點的慶祝一下,畢竟怎麼說也是一道分水嶺麼……從男孩邁向男人的分水嶺。
等餐端上來的過程中,服務生端了幾個涼菜小碟上來,兩個人都涼菜都沒什麼興趣,誰也沒動筷子,梁思喆看了一眼那幾碟涼菜,對曹燁說:“下午我要出去一趟,見幾個同學。”
“你還有同學在北京?”
“高中同學,”梁思喆解釋道,“在音樂學院上大學。”
曹燁應了聲“哦”,很快明白過來這中間的關系,按照正常的進程,梁思喆現在應該也會在音樂學院上大學。
他沒繼續往下問,他們很少談論過去,偶然提到時梁思喆也會很模糊地帶過去,很少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他猜想梁思喆也許不想提及甚至是在避免過往的回憶。
曹燁想了想問:“去哪兒?”
“央音。”梁思喆說。地點是他自己提的,他想去看看自己曾經心向往之的地方,回來之后就要徹底放下對小提琴的念想了。
“幾點?”曹燁又問。
“一會兒吃完飯就過去吧。”
“這麼早啊……”
“去逛逛麼。”
“那幾點回來?”
“吃完飯,八九點?”
“這麼晚啊……”
這一早一晚的感嘆讓梁思喆覺得有些好笑,他抬頭看了一眼曹燁,曹燁低頭看著茶杯里的水,平日里臉上總是掛著的幾分笑意隱去,這會兒看上去似乎并不太開心。
“要一起去麼?”梁思喆問。
“可以嗎?”曹燁立即抬頭看著他,臉上那種不易察覺的失落轉瞬而逝,頓了頓,又怕梁思喆只是出于客套地問了這一句,他又試探著補了一句,“……你同學會不會不想見我這個外人?”
“什麼外人不外人的,”梁思喆笑了一下,“一起去吧,正好我對北京也不熟,自己去還怕走丟了。
”
曹燁點了兩下頭以示贊同,握拳在自己右肩上捶了一下:“央音我去過,我給你指路!”說完又感嘆了一句,“自己待在房間里肯定會無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