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生了病而已,就像發燒感冒,更嚴重一點的就像骨折,沒什麼大不了的。
宋亦薇出去接電話還沒回來,我打開手機看見群里的消息。
大成:到了沒啊親哥,不管什麼結果你都別再玩失蹤了,這玩意兒太嚇人了
大成:想我和三子過了將近一個月沒哥的日子,多孤苦伶仃啊!多寂寞難耐啊!食堂的飯都因為你不在而不香了
三子:你一個星期才去食堂吃幾次
大成:我點的外賣都因為你不在而不香了!
我有點想笑,回過去:“柳坊進去一段時間了,不搞失蹤了,多年男神小爺都追到手了,還玩什麼失蹤。”
三子:牛逼
大成:牛逼
大成:你哥看起來真不像是個會談戀愛的人
大成:你跟我倆說你和你哥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倆都覺……
我就看到這,大成把這條消息撤回了,不過我能猜到他想說什麼,肯定是以為我又犯病了臆想我和我哥在一起了。
大成:你跟我倆說你和你哥在一起的時候我吃飯呢,差點把嘴里的骨頭咽下去
我敲敲屏幕:沒犯病,真在一起了,哪天出來一起吃個飯
大成:哎呦,親哥,我就嘴賤,沒別的意思
我剛回過去一個知道,宋亦薇接完電話回來。她人還沒坐下,診室的門也開了,柳坊看起來很累,呼吸都顯得微弱,臉兩側的頭發沾在臉頰上,臉上都是濕漉漉的淚痕,蜿蜿蜒蜒。我嚇了一跳,趕忙上去扶著柳坊坐下。宋亦薇拍了一下我,“親愛的,交給我,你進去吧。”
我不放心,還想跟柳坊說句話,診室里叫到柳坊的名字,“柳坊的家屬在嗎?”只能轉身進去。
走進去還是下意識緊張,我不但作為柳坊的家屬,更是病人。
這里和宋亦薇的咨詢室很不一樣,明亮的診室,醫生穿著白大褂,到處都是讓人緊張的氣氛。
心理醫生是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嘴里有一顆假牙,發銀色的光。說話的時候我總能看見那顆假牙,格格不入地鑲嵌在那里,吸引我視線。他叫了兩遍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忙快聲應下來,“呃您好,我是柳坊的兒子,我叫陳禮。”
醫生說話帶點麥城本地的口音,我能聽懂。
“你媽媽不是單純的精神分裂癥,初步斷定她更嚴重的其實是創傷后應激障礙,也就是你們現在年輕人總掛在嘴邊的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創傷性再體驗,她偶爾確實會出現幻覺,但是關于當年的被強暴經驗應該都不是幻覺,而是一種創傷再體驗……”
我看著那顆假牙閃了又閃,一下一下地,白日的一顆星星似的。
從診室出來柳坊已經不在門口了,宋亦薇剛剛還在看手機,可能是在看英文的東西,一時之間沒調整過來,伸手按我的肩膀用英文問我還好嗎。
我吸了口氣,“我沒事,柳坊呢?”
宋亦薇這才換回來中文,說把柳坊送回車里休息了,她讓我在這里等她一下,她得進去和醫生聊聊。我攔了她一下,“我先出去吧,就在樓下,我想打個電話。”
周日,周泊新按理來說也是該休息的。昨晚跟他通電話的時候他說今天上午要出去簽個合同,我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合同應該簽完了,沒人趕著飯點簽合同,不然簽完了合同還得一起吃午飯。
我撥過去電話,響了幾聲那邊就接通了。
其實我和周泊新這麼通電話的次數真的不多,這幾天也多是在微信打視頻電話。就這麼撥他的手機號然后他接起來,大都是以前我想纏著他他又不理我的時候。
我一時沒說話,周泊新等了一會兒,先開口,“怎麼樣?”
“哥,我想見你。”我說,“今晚去你那可以嗎?”
“好,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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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坊在路上就已經醒了,緩了一會兒抓著我的手問我的結果,我攬著她肩膀往懷里貼了一下,說我沒事。我剛說完,柳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車里安靜的環境下猛地發出尖銳的鳴音。柳坊整個人嚇得一縮,佝僂起來,下一刻就要碎掉一樣。她眼神茫然地沒法聚焦,我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一只手劃開接聽。
“你在哪,我們見一面。”
話筒里傳出來一個略顯焦急的聲音。
我根本沒聽出這個聲音是誰的,電話號碼也沒存,但柳坊卻猛地抖了一下,睜大了眼睛看我放在她膝蓋上的手機,拼命搖頭。求助的一雙眼睛盯著我,嘴唇無聲地抖,一邊搖頭一邊對我發出微弱的聲音,“不要,不要,不要答應,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電話那邊沒聽見柳坊的聲音,只能聽見幾秒安靜,他等不及,便又開口。
“明明是咱倆談好的事,我也不求多的,你把該給我的股份給我,我以后絕對不會再去找你,也不會靠近小禮,行不行?”
柳坊眼淚落了一串,宋亦薇也把車停在路邊了。
宋亦薇一停下車就猛地轉身從駕駛座探了半個身子過來,把柳坊膝蓋上的手機調轉了一個方向朝向她自己,然后點開了錄音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