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無關緊要的人說的話,時濛向來左耳進右耳出。沒離開按鈕的手剛要把車窗關上,高樂成忙道:“欸別急。”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張信封,沿著車窗縫塞進去:“既然這麼巧碰見了,麻煩把這個帶給您的經紀人江小姐。”
信封從窗口進來掉在腿上,時濛拿起來看了看,沒打開:“這是什麼?”
高樂成故弄玄虛地眨了下眼睛:“秘密。”
時濛正要去見江雪,順路捎帶的事,他也不好奇姓高的和雪姐的關系,便將信封插到茶座里,默認可以幫這個忙。
高樂成立刻表示感謝,并附贈一個冷知識:“畫家,頭發短一點更好看哦。”
久未打理發型的時濛聞言一怔。
指著耳下位置,高樂成做了個咔嚓剪掉的動作:“據我了解,老傅對留著清爽短發的男生完全沒有抵抗力。”
和江雪的見面地點依舊是展館內的咖啡廳。
有筆賬沒算完,江雪拿出計算器拍桌上,對照合同噠噠噠地按,核算清楚后,抬頭就看見時濛扭頭向右方,盯著玻璃窗看得出神。
“我看你平時挺不修邊幅的麼。”江雪有些意外,“怎麼,終于被自己的美貌震撼到了?”
時濛收回視線,搖搖頭,繼續攪動杯子里的咖啡。
江雪把最近的幾筆收入總結匯報給時濛,然后長嘆一口氣:“賺的趕不上花的。”
她還在惦記那一千萬,覺得那是筆冤枉錢,給時濛禮物的時候也別別扭扭:“喏,給你的紀念幣,今年剛好是你的本命年,挺有意義的。”
整版金幣包裝精美,正面印著今年的生肖,背面則是楓城秋日的落葉風光,用了精細的噴砂凝霜和微縮雕刻工藝,其中幾枚還做成了圓形打孔幣,極具藝術價值。
“你這表情……不會是嫌土吧?”江雪強行給自己挽尊,“主要是金子保值,以后實在走投無路了還能換點錢東山再起。”
說完又覺得自己烏鴉嘴,輕輕拍了拍嘴巴:“呸呸呸,我們濛濛富三代,餓死誰都餓不死姓時的。”
時濛彎了彎唇角,將沉甸甸的禮物收下:“謝謝雪姐為我考慮。”
由于很少見到他笑,江雪被這抹艷色晃了眼睛,端起杯子輕咳一聲:“有什麼好客氣的。”
江雪的淑女形態只維持了不到五分鐘,當時濛從口袋里拿出信封遞過去,告訴她這是一位姓高的先生托他轉交的,她噌地跳了起來。
“什麼東西?讓他趕緊拿回去!”江雪嫌棄道,“居然找你幫忙,真是陰魂不散。”
時濛見她這麼大反應,知道這忙幫錯了,便把信封收了回來。
他沒有過問別人私事的習慣,不過江雪性子直,沒等被問就主動交代了:“就上回酒宴之后,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天天往我辦公室送花。”
時濛想了想,確認道:“他在追你。”
“呵,老娘豈是他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能追的?”
“他畢業于藤校商科,是高家獨子,高氏集團市值千億美元。”時濛分析道,“嚴格說來,不算紈绔子弟。”
江雪有些驚訝:“你也想我找個有錢的?”
時濛認真地說:“是你說的,門當戶對很重要,我覺得如果必須要結婚的話,可以把他列入考慮范圍。”
“小屁孩。”江雪聽笑了,“先把你自己整頓明白了,再來教育姐姐我吧。”
江雪認為時濛這是愛屋及烏,因為喜歡那個姓傅的,所以對他的朋友都自帶濾鏡。
時濛不這麼認為,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下午從展館出來,一同鉆進附近的酒館,點三盤菜一扎啤酒接著討論。
說是討論,實際上多數時候是江雪在單方面發泄,時濛做個聆聽者,間或點頭搖頭表達意見。
“雖然說愛情是這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但我們還是可以保留一絲期待。”
沒醉的江雪如是說,時濛表示贊同。
“不過這份期待,首先排除紈绔子弟。”江雪豎起手指搖了搖,“男人有錢就變壞是有足夠理論數據支撐的,看看你爸,我都擔心他哪天又帶個孩子回去,說是你的弟弟,跟你分家產。”
想到自己也是被這樣帶回時家的,時濛無法反駁,默默給江雪又開了罐啤酒。
借酒澆愁的結果便是勾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江雪支著腦袋左搖右晃,念念有詞道:“壞男人,壞男人……可是那個誰,還沒發達呢,怎麼就這麼壞?”
這個問題時濛答不上來。
江雪垮著嘴角,恨自己不爭氣:“怎麼又想到他了……”
多的是無法言說的苦楚,只能仗著醉酒“神志不清”宣泄。
時濛的性格注定他無法成為開導者,卻足夠做一名優秀的傾聽者。
“你說他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說起那個男人,江雪很難不鉆牛角尖,“是我不夠漂亮,家里不夠有錢,還是賺得不夠多?”
沉默過后,時濛只能說:“不是你的問題。”
借著酒精的麻痹撕開傷口,好像就不那麼痛了。
時濛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江雪,她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說有信心將他捧成國內首屈一指的畫家。
分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卻敢說大話,敢到處去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