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樂成搖頭感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
傅宣燎聽不下去:“閉嘴。”
高樂成聳聳肩,不吱聲了。
過了一陣,又坐不住,跑到窗邊扒開百葉窗簾,往上瞅一眼:“瞧這天色,好像要下雨了。”
手上動作一頓,傅宣燎翻過去一頁:“早上不還出太陽了麼?”
“是啊,又不是夏天,說變天就變天。”高樂成納悶道。
雨落下來的時候,人也跟著煩躁起來。
不到一分鐘翻了十七八頁,一個字都沒進腦袋,傅宣燎丟開雜志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步。
高樂成見他這樣覺得有趣:“沒事啊老傅,一樓前臺有傘,淋不著他。再說了他不是叫‘濛’嗎,濛濛細雨,說不定就喜歡淋雨玩呢?”
傅宣燎不耐煩地回了句:“他不喜歡雨。”
高樂成挑眉:“喲,對人家挺了解的嘛。”
傅宣燎都搞不清自己是怎麼知道時濛不喜歡雨天的,大約是小時候總在下雨天發現他躲在閣樓的桌子底下,而陽光普照的時候,又能看見他趴在窗口仰頭朝天看。
也不怕太陽光刺眼睛。
思及此,傅宣燎又擼了把頭發,心想早知道星期六就去一趟了,總比現在被拿“缺勤”做借口逼他就范的強。
而且那幅畫還在他手里。
越想越氣悶,傅宣燎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口,出門前還不忘順走一把黑色長柄傘。
高樂成在身后放肆地笑:“要說憐香惜玉,還數我們老傅。”
傅宣燎沒好氣道:“我怕他杵那兒礙著鶴亭做生意。”
“這個你甭擔心,你家冰美人那張臉,站門口就是塊活招牌。”
“滾。”
樓下人行道旁,時濛聽著雨水滴答的聲音,還沒數到一百,就看到傅宣燎高大的身影自會所門口出來,腳步帶著點氣急敗壞。
時濛牽起嘴角——這局還是我贏。
走到面前的傅宣燎懶得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去哪兒?”
時濛一時想不到,反過來問他:“你想去哪兒?”
傅宣燎嗤笑:“我哪兒都不想去啊,你能讓我在這兒待著嗎?”
時濛不假思索地搖頭。
“那得了,你慢慢想。”傅宣燎撐起傘,罩在兩人上方,另一只手插兜,無所謂的樣子,“反正就一天時間,隨你分配。”
頭頂的黑暗莫名給人安全感,時濛仰頭看了看傘底,再往下,視線落在傅宣燎身上。
被探究般的目光盯得發毛,傅宣燎回瞪:“看著我干嗎?今天不也是你生日麼?”
他向來不是忍氣吞聲、束手就擒的人,一個“也”字就是在提醒時濛——不是我想記得,而是你和他同一天生日,沒辦法不記得。
時濛自然聽懂了。
他微微低下頭,剛才淋了點雨,濃睫垂落沾濕眼角,奇異地泛起一片紅。傅宣燎比他高半個頭,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敞開的領口和細白的一截脖頸,皮膚表面有暴力掐捏留下的痕跡。
就在前天晚上,這家伙差點被他掐死,今天又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來找他,還被他三言兩語弄得像要哭了。
操,傅宣燎在心里暗罵,這家伙什麼時候學會的裝可憐?
實際上時濛并不清楚對面的人的心理活動,雖然被那個“也”字扎了一下,但也只是輕輕的一小下,不怎麼疼。而且傅宣燎只是脾氣差了點,說話不好聽,心腸卻極軟,從頭頂偏向自己的傘就可以窺知一二。
時濛現在要做的就是,仗著這份心軟,最大化地為自己爭取利益。
距離今天結束,還有整整十四個小時。
經過一番思考,時濛抬起頭:“去游樂園。”
怕被拒絕,也怕傅宣燎沒聽清,沒等人答應,他又固執地重復一遍:“我想去游樂園。”
第9章
距離鶴亭最近的游樂園車程一個半小時,坐副駕的傅宣燎一上車就開始打瞌睡,醒來時已經快到地方,外面雨也停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傅宣燎打著哈欠說,“剛下過雨,游樂場大部分設施可能都沒開。”
時濛在開車,雙目緊盯前方道路:“嗯。”
傅宣燎其實不想去,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種地方周末肯定擠滿了人,并且小孩居多,相當可怕。
他企圖拖延時間:“快到飯點了,你不餓嗎?”
時濛騰出一只手,把放在座位中間茶座上的紙袋拿給傅宣燎。
打開一看,漢堡薯條加飲料,還有一只切開一半的火龍果。
剛才睡得太死,完全不知道時濛什麼時候下車買的這些,傅宣燎嘴角一抽:“準備還挺充分。”
到地方正好把最后一根薯條塞嘴里,邊用濕紙巾擦手邊下車,傅宣燎環顧四周,覺得有點熟悉。
坡度陡峭的過山車,半徑極長的摩天輪……楓城就兩個大型游樂場,只有這個幾乎沒有翻新擴建過,基本保持了二十多年前剛建成時的規模。
作為土生土長的楓城人,傅宣燎小時候自是被父母帶來這里玩過。仔細想想,十年前也來過一次,大概是班級或者社團組織的活動。
應該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不然不至于忘得這麼干凈,一點細節都想不起。
時濛走在前面,老老實實到售票處的隊尾排隊,傅宣燎站在旁邊掏出手機劃拉幾下,疑惑道:“為什麼不在網上買票?刷身份證就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