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里走幾步,時濛鬼使神差地回頭,看見楊幼蘭還站在門口。
她無疑是美麗的,鵝蛋臉上嵌著兩顆琉璃珠似的眸,唇不擦口紅便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纖弱,也無損眉目間的艷色。她愛穿裙裝,或許正因為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
可此刻晚風托起裙角,銹色路燈下的身影寂寥,空氣中無端地流淌著悲傷。
睡前,時濛把襯衫放在枕邊,剝開一顆糖放進嘴里,任由甜味蔓延口腔。
然后神奇的睡了場好覺。
次日是個大晴天,時懷亦難得沒有出去“應酬”,而是在家陪妻子共進早餐。時濛作為陪客被拉著在餐桌旁坐下,引得李碧菡幾欲落淚,倒真成了全家最晦氣的存在了。
時懷亦頭疼又無奈:“你還有思卉,還有小濛,他們都是你的孩子。”
不提時濛還好,把他帶上,李碧菡更加悲痛欲絕:“怎麼能一樣?我的沐沐是早產兒,出生的時候只有一丁點大,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他就被抱走了……我可憐的沐沐啊。”
說到早產的事,時懷亦理虧,只好放棄了勸說,繼續溫聲安撫妻子。
而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時濛滿腦子只有一件事——傅宣燎還沒來,是故意不來,還是忘了?
時濛決定去找他。
換了衣服匆忙下樓,走到一半想起忘了東西,回房間蹲在床頭翻找時,瞥見一只吃了一半的火龍果。
剛才餐桌上也有火龍果,但是沒人碰,像是擺在那里做樣子。
時濛并不喜歡吃這種長相奇怪又不是很甜的水果,想著昨晚楊幼蘭把它遞給自己的樣子,到底沒有把它丟掉,而是用紙袋包好,揣進口袋一起帶走。
他先去了傅宣燎的住處。
傅家房產不多,常住的只有城南一套位于某高檔小區內的大平層。
小區安保嚴密不容易進,時濛找到理由,果斷地按下編號001的號碼,聽著綿長嘟聲的過程如同等待審判,心跳都快了起來。
結果接電話的不是傅宣燎。
“喂,誰啊?”
有點耳熟的男聲,時濛依稀記得是傅宣燎的朋友,姓高,家里做酒店生意。
“我是時濛。”雖然一萬個不情愿,時濛還是自報家門,接著問,“傅宣燎在嗎?”
便聽那頭臥槽了一聲,接著陷入安靜,看樣子麥克風被手捂住了。
過了約莫半分鐘,環境噪音帶著另一道聲線敲打在耳膜上:“什麼事?”
傅宣燎的聲音很好聽,低而不沉,渾而不厚,不耐煩都透著股慵懶的隨性。
時濛耳朵有點熱,將手機換了一邊拿,也讓對方等了二十來秒,才開口:“昨天是星期六。”
“是啊。”
“你沒來找我。”
“干嗎?”傅宣燎笑了一聲,“要扣工資啊?”
“不扣。”時濛果斷道,“今天補上。”
鶴亭頂層某包廂內,氣氛安靜得詭異。
難得休息的小傅總周身黑云環繞,氣壓極低,仿佛給個火星子就要爆燃。
高樂成扼腕道:“早知道剛才就說你還沒醒,不叫你聽電話了。”
傅宣燎哼道:“沒用,他一樣會過來,上次就在這兒談個生意,他不就找來了麼?”
“那……你現在回家去躲躲?”
“他有我家地址。”傅宣燎抓了把頭發,“算了,他愛來就讓他來吧。”
高樂成留了個心眼,囑咐樓下前臺的接應人員不要輕易放人進來。
傅家距離鶴亭并不遠,十五分鐘后時濛趕到,被服務生攔在門口的時候還有點搞不清狀況。
“我來找人。”他說。
不知是不是巧合,被派來攔他的正是上回被他為難過的姓徐的服務生。
方才接到自頂層包廂打來的電話,徐智就心情大好,現在瞧著眼前這位“時少”,竟萌生了幾分同情。
空有豪門少爺的軀殼,內里自卑又脆弱,聽到點風吹草動就提心吊膽——這日子過得比他們這些拿錢賣笑不必走心的假少爺還要可憐。
不過該攔還是要攔,徐智問:“找哪位?”
“傅宣燎。”
“傅總啊,真是不巧,他這會兒正和其他客人談事呢。”
意思就是沒空見。
“我等他。”時濛說。
徐智微笑道:“抱歉,鶴亭只招待VIP客人……”
時濛這才掀眼,看向面前的人。徐智被他意義不明的冷眼看得一哆嗦,險些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
“非、非VIP客人麻煩到廳外就坐。
原以為這話一出,按這位時少的乖戾脾氣,要麼走人要麼硬闖,畢竟上回可是放他進來了的,今天的阻攔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
孰料時濛沉默片刻,什麼都沒說,就轉身出去了。
鶴亭廳外的等候區,其實是門童和司機專用,方便他們隨時待命。
時濛沒有在那里多做停留,而是徑直走到外面,站在門廊下等。
這個位置靠近路邊人行道,因而抬頭就能看見頂層的大落地窗。樓上的高樂成酷愛湊熱鬧,趴在窗邊往下看,險些與時濛對視,嚇得立刻縮回來。
“你家冰美人正在樓下虎視眈眈。”他拍拍胸口拉上窗簾,拉到一半想起什麼,問傅宣燎,“要不要來看看?”
傅宣燎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本雜志:“不看。”
“你說他會等多久?”
“不知道。”
“嘖,望夫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