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躺在那兒,病了、也瘦了,可我卻再也不能抱你了。我完了。”
他說,我卻再也不能抱你了。
付小羽甚至不得不短暫地偏開眼神,才能勉強抑制住那一刻情緒的失控和軟弱。
他其實知道的,知道那個alpha守在病房時的欲言又止,知道alpha一個人離開越南時心里的失魂落魄。
“小羽,其實你問得很對,我也很想問自己,我難道不知道分手的意思嗎?”
許嘉樂苦澀地,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血漬說:“我知道的。我只是在那一天、那一刻,真的傻、逼到相信——你是這麼優秀的omega,沒了我,過一年、過兩年,也一定能找到一個非常愛你的alpha;而我沒了你,這一輩子將就過著只做個好父親,也能活下去。結果誰知道呢,分手之后的這些天,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麼,那根本都不是斷電一下的問題,是整個電路板都短路了。我活不下去的。其實從越南回來那一晚我才知道了,我他媽沒辦法這麼活下去。”
“小羽,我這次偷偷聯系小山,本來就是想找個合適的時間和你鄭重地道歉的。而且,想說的也不只是道歉,還有——”
許嘉樂說到這里停頓了許久,終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一瞬間,他幾乎得暗自丟臉地握一下拳頭,才能直視著付小羽,一字一頓地說:“小羽,我是真的……還想和你在一起。”
說出那句話的同時,感覺自己心跳其實停了半拍。
在這一兩天之中,許嘉樂設想了無數次自己在付小羽面前要說的話,要周全、要仔細、要有說服力,他甚至可笑得打了點腹稿。
可是分手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意外總是沒有給他任何準備的時間,他是倉促的。
因為真的面對著突然沖到他面前的付小羽時,他只有渴望。
強烈的渴望,成了嘴巴里唯一的味覺——
我真的、真的還想和你在一起。
付小羽坐在臺階上聽得出神,可卻一言不發。
其實在來的路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他只是像是一頭憤怒的小獸,在這個晚上決定放棄思考,聽憑自己的本能,肆意地將這十多天的情緒發泄出來。
而發泄之后是什麼,他其實沒有想。
可是憤怒終究只是一時的。
從他們憤怒地擁抱卻幾乎同時悸動了的那一秒,他就已經知道,今晚注定會有什麼不一樣的。
可他不知道該去哪里。
有些情緒,酸軟的、磨人的情緒,像是寂夜里的海浪,一波波悄然襲來,侵襲著他的憤怒和意志。
他們不知何時、不知不覺微微挨得近了些。
夜風一陣一陣地吹來,衣著單薄的alpha微微打了個抖,可是此時卻顧不上別的,就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他。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許嘉樂的神情也越來越緊張,而付小羽終于也開口了。
“孩子呢?”
付小羽問:“怎麼辦?”
許嘉樂像是在面對著考官,迅速地回答道:“我現在在一步步的處理,首先需要和靳楚厘清監護權的問題,也已經在聯系我的律師了,準備和靳楚一起面談一次,之后再和靳楚一起和南逸說明白離婚的事,看怎麼最大程度緩解南逸的痛苦。
”
“那如果南逸還是不愿意呢?”
付小羽的眼神很銳利,繼續問道。
“……小羽。”
許嘉樂低頭輕輕把那個金屬煙盒裝進了口袋里,然后才抬起頭。
他當然知道會有這個問題的,每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他仍然會感到沉重。
可是無論多麼沉重,他有了答案,就不會再畏懼。
“當初,因為想要瞞著南逸離婚的事,我和你提了分手。那時候我想,我這輩子,就只做父親一個角色,哪怕自己沒有幸福了,也就那樣吧。我是真的以為,我是選擇了最難的路,犧牲自己,做個好父親。其實呢——”
許嘉樂說到這里,臉上的神情近乎帶著一種對自己赤裸裸地嘲弄。
“我太自以為是了。其實不是的,我選的不是最難的路,只是一刀子下去把自己捅了,以為自己很偉大。但事實恰恰相反,放棄自己是最簡單的,連自己都放棄了,就好像以后所有的不幸都不是我的責任了,其實那不就是最軟弱自私的路麼。”
許嘉樂輕聲說:“簡單的道理,卻竟然花了我這麼久才想明白——付小羽,其實你早就這麼想了對吧。”
付小羽沒有說話,可是他此時的眼神已經明白地說明了答案。
“看來,勇氣有時候就是智慧。”
許嘉樂苦笑著,輕聲說:“我的確慢了好幾拍,可是幸好還是想明白了。是的,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很艱難。我可能要面對很多次南逸的難過,要想很多辦法去讓他明白爸爸仍然愛他。可是無論有多難,我已經決定了,就再也不會回頭選那條容易但卻軟弱的路了。
小羽,我會一步步走下去的,像個真正的alpha那樣。”
付小羽再次安靜了下來,他并不是不相信許嘉樂的話。
可現實問題剖開了,剩下的……